老板娘的剑很快,料谁也想不到如此美丽的女人剑法这么凶狠。
她这一刺中带着七八种变化,剑势同时指着李慕白六出要害。
李慕白却是不慌不忙地闪身躲过了。
老板娘见自己一击为中,忽然紧蹙眉头,又立刻娇声道:“公子哥,你怕什么嘛,小女子怎忍心刺死你。”话虽这样说着,她的剑又向李慕白刺去。
老板娘又连刺三十余招,竟连李慕白身子都未碰到。摘星盗圣轻功第一,这绝非浪得虚名的。
老板娘忽然止住了步法,鼓着嘴,气呼呼地把剑丢掷在地上,像是一个撒娇的小女孩。她娇斥道:“你若在躲来躲去,我可就真生气了!”
比武打斗,打不赢哪有撒娇的?若是一个男人撒娇,只会觉得十分恶心;但倘若是一个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偶尔撒撒娇,只会越发越觉得她可爱。
李慕白摸了摸鼻子,笑道:“容我考虑考虑。”
在原地伫立许久的铁手杨锐突然道:“我劝你最好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让她杀,否则你会比死还难受。”
李慕白道:“哦?此话当真?”
杨锐神情严峻道:“杨某人不喜欢开玩笑。”
老板娘忽然捂着嘴笑道:“杨壮士可是认出了小女子?”
杨锐闭着眼,像是等待死神的到了一样,他道:“若不认出姑娘,我也不会连手也不还的在这里等死。”
老板娘痴痴地笑着:“如此说来杨壮士是不怕死的好汉。小女子最敬佩不怕死的人了。”
杨锐摇着头道:“杨某人不是不怕死,只是想死得舒服点儿。”
老板娘却“噗哧”笑道:“可今天小女子见到了未过门的女婿。”说着她用修长的手指指向李慕白,又道:“你看他生的如此俊俏,小女子顿时满心欢喜,哪还有心思杀人呢?”
杨锐忽然睁开眼睛,瞪着老板娘,又死死闭上了眼睛。但他的神情,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李慕白摸了摸鼻子,他郁闷的时候总喜欢摸鼻子,他笑道:“姑娘这玩笑开大了吧。姑娘若有女儿,也只怕未满月。又怎和在下定了亲?”
老板娘实在是个美丽的女人,洁白的肌肤,饱满的胸脯,纤细额腰肢。看见她的人都道她最多二十出头,又有谁知道她已过三十的半老徐娘。
老板娘故作生气道:“你这女婿真不识好歹,见到丈母娘都不问好的。”
李慕白笑问道:“若在下真是你女婿。那怎会有丈母娘拿剑杀女婿呢?”
老板娘娇笑道:“若你连这几剑都躲不过,我才不要你当我女婿哩!”
李慕白愣了一下,无奈的笑笑,又做了个拱手礼,道:“小婿拜见丈母娘大人。丈母娘大人可安好?”
老板娘看着李慕白这副模样,抱着肚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她道:“好!好!好!我自然好得很呢!”
李慕白忽然严肃道:“可我就不好了。”
老板娘娇美的笑突然变了,变的尖锐,像是一把刀子,随时要直插李慕白心窝一样,她冷冷道:“你有什么不好的?”
李慕白摸着鼻子道:“我一个快结婚的人,却连自己新娘是谁都不知道,怎会好呢?”
老板娘狐疑道:“你不知道?你没见过?”
李慕白道:“若是见过就自然知道。”
老板娘抚着自己的胸脯,像是自言自语地哀怨着:“这傻丫头,真不让我省心。”她又看向李慕白,媚笑道:“女婿别着急,你们早晚会认识的。”
她女儿是谁?李慕白始终没有问出口。一个女人若不想告诉你什么,你就算跪在地上求她也不会告诉你。她若想让你知道什么,她就会烦着你让你听完。
老板娘又缓缓走向杨锐,她的腰肢始终在扭捏着,你若是个男人,你的眼睛就始终无法离开她。
可李慕白没有看,因为他在看杨锐。杨锐也没有看,因为他闭着眼睛。
老板娘走近了杨锐,她的细手轻轻划过杨锐满是胡渣子的下巴。杨锐的身子在颤抖着,喉结在上下的鼓动。为什么?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死前的颤栗?
老板娘细声问道:“东西可在镖车里?”
杨锐点了点头,道:“在。”
老板娘笑道:“你可真懂事。”
老板娘从镖车里翻寻了一会儿,从里面找出了一个盒子,她用衣袖抹了一把汗,娇斥道:“早知道让你自己拿了。”她又道:“杨壮士,你可别对我女婿说太多,不然我可会生气的。”
你永远别惹女人生气,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女人若真生气了,她即使不杀你,也会恨你一辈子。
老板娘缓缓离开来,依旧是扭着柔美的腰肢。她还不忘对李慕白回眸一笑,道:“好女婿,你可要耐着性子等哦。”
老板娘离开了,杨锐身子也开始动了。他做的第一件事绝对想不到,他用手在地上刨土,因为他要挖一座坟。
叶落归根是不变的传统。朝廷里的官员,不管是岁老还乡还是病死朝堂。尸首都要运回家乡,都在与祖宗葬在一起。
可江湖呢?江湖人来自五湖四海,就要四海为家。可他们的家在哪里?家乡又在哪里?他们死了通常是曝尸街头,成为野兽的食物。杨锐在为他们做最后的归宿,只是成为他们兄弟最后做的事。
李慕白自然要帮忙,他用的是地上的兵器。因为杨锐是铁手,李慕白却不是。
李慕白问道:“那女人是谁?”
杨锐默不作声,像没听到一样。
李慕白又问:“你们押运的是什么?”
杨锐始终没有说话。
他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杨锐的手其实也并非铁手。手已经开始流血,僵硬的泥土咯得他的手开裂。他的手很痛,可他的心更痛。因为他在为他的兄弟们掘坟。一个男人可以流血,但他不能流泪。即使流泪也不能让人看到。这就是男人,这就是硬汉。铁打的手,铁打的人,铁打的心。
坟已挖好,人已安葬。杨锐找来一张桌子,“啪”,被他的铁砂掌劈成两半。他用手在桌板上刻着字,那些随他出死入生的兄弟们的名字。入木三分,铁手杨锐毕竟也不是浪得虚名。
他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李慕白拍了拍他的肩道:“节哀。”虽然话很短,但对一个男人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杨锐站了起来,骑上了马,他忽然说话了。
他道:“阁下的救命之恩杨某人永世难忘。三日之后,还望阁下来铁手镖局。杨某人定当把事情原委告诉阁下。”
杨锐走了,李慕白自然也要走。现在是亥时(九点),苏州城内花天酒地的时间。李慕白要找那位弹琵琶的姑娘。或许她就是老板娘的女儿,但李慕白真不希望她是。所以他要去落花楼,如果李慕白找到了她,那么一切就明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