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可怕吗?
那就要看是为什么而死?怎么死得?死得是谁?
解药在宫九手里,剑架在月神脖子上。
可笑的偏偏是月神,她笑的很美,笑的很快乐,她的笑里有刀子,杀人不见血的刀子。
折磨一个人远比杀一个人有趣。受折磨的是谁?太多了,因为一个人的恨,在这个山谷里的人都在受着折磨。
但现在,受折磨最深的是宫九。他的剑随着他的手在颤抖,他颤抖的越厉害,月神就越高兴。
宫九冷冷道:“再问你一遍,解药!”
月神笑道:“解药不是在你手里吗?”
宫九又把手中的剑握紧,道:“回答我,解药!”
月神抚着自己的胸膛,她像是在害怕,她的胸膛在起伏着,但她却笑道:“你可别那么凶,解药真只有一瓶,你若是给我点时间,或许我还可以在配一瓶。”
“答错了!”宫九的剑已经擦破了月神的肌肤,鲜血从丝绸般的肌肤上滑下来。他又道:“最后一次机会!解药!”
月神咬着嘴唇,狠狠地看着宫九,叫到:“你杀啊!你杀了我吧!”
宫九的剑收回鞘中,他的慢慢退后,他的身子在颤动,他受不了了,他并不是一个懂得应付女人的男人。他只想救他喜欢的人,救他最好的朋友。
宫九几乎快跪下了,他叫道:“说,你的条件是什么?”
月神冷笑道:“死!你要是去死我就再配一副解药给他们。”
宫九不能死,绝不能!月神虽中了毒,但能杀死他的唯有剑神宫九,宫九若死了,他们谁也活不了。这一点每个人都知道,宫九自己也知道。
月神是死也不会再拿出一份解药的,到她的尸体上去找吗?如果没有呢?宫九不敢冒险。
解药只有一枚,救谁?宫九的脑子很混乱,每个人的脑子都很乱。只有月神,她一直在笑,她的快乐似乎就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
折磨一个人实在比杀一个人有趣。
宫九连手中的剑也快握不住了,他从没有放下过手中的剑,就像没有放下过对柳春雨的思念一样,就像没有放下过希望一样。可是现在手中的剑却遥遥欲坠。
宫九从来没有恐惧过。他可以承受失败,可以承受寂寞,但他承受不了这种痛苦。这种抉择的痛苦。
人每时每刻都在抉择,抉择总是一件痛苦的东西。在两样最喜欢的事物里放弃一样,这本是一件难事。
但在最爱的人和最好的朋友里放弃一个,没有人可以承受的了。
宫九用另一只没握剑的手锤着地面,他想呕吐,他的人仿佛被抽干了一样。李慕白和柳春雨都没有说话。即使想说,他们也只会说把解药留给对方。但他们不能说,这只会使宫九更痛苦,使他更没法抉择。不管解药给谁,他们都不会有怨言。这就是一个最好的朋友和一个最爱的人该做的事情。
“求求你!你一定要让李慕白活着!”
这是苏若溪的声音。她快哭出来了,她不能让李慕白死在自己面前。
爱是无私的,你可以为爱的人奉献一切,只要你愿意。
爱也是自私的。不管你是否愿意。
宫九动容了,他慢慢地站起来,他手中的剑又握的很紧,比以往更紧。他已经决定了。
宫九慢慢地走向柳春雨,走得并不快。每个人都看着宫九。
月神始终在笑,她觉得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比这还好笑的东西了。可是,这真的好笑吗?
苏若溪在痛骂他,把自己所知道的脏话全部说了出来。她是个大家闺秀,她知道的脏话并不多,可是她反复骂着。她大叫道:“你还是人吗?李慕白为你连命都不要了,你居然,你居然。。。”她说不出来了,她已经哭了起了。
李慕白和柳春雨呢?他们是什么表情?李慕白在苦笑,他知道宫九要做什么?柳春雨在笑,她为自己爱郎做的决定而高兴。
宫九已经走到了柳春雨面前,他跪了下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本不该跪的,他知道柳春雨不会怪他,可他还是跪了。
宫九本是一个表情不多的人,可他现在的表情很怪异。像是一个心碎的人在笑,一个不知道笑什么表情的人在笑。
宫九道:“对不起。”
柳春雨也哭了,女人本是水做的,但她却泪中有笑,她道:“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你还记得我就足够了,足够了。”她已经扑坐在地上,无声的哭泣,无声的笑。无声岂不是总能胜有声?
宫九要把解药给李慕白。在他走向柳春雨的那一刻,李慕白和柳春雨就已经知道了。
对宫九来说,柳春雨的死和李慕白的死,他都承受不了。
但爱柳春雨的只有宫九一个人。
而李慕白呢?他有家人,他有妻子。
柳春雨的死宫九可以一个人默默的承受,他已经思念了柳春雨十年,他不怕再多几年,甚至永远。思念一个人是多么痛苦?他相信他可以承受,他至少可以表现的可以承受。
但李慕白的妻子呢?李洛云和上官婉儿可不可以?苏若溪又可不可以?
所以,宫九要让李慕白活着!
爱是自私的!也是无私的!爱究竟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你们要幸福。”这句话是李慕白说的,他的手已经打向自己的胸口,他要自断经脉而死。他要把活着的机会留个柳春雨。
苏若溪哭喊道:“不要!”她把头埋在地面,她不敢在看下去。
可是,李慕白的手真的停下来了。一只洁白细嫩的手挡住李慕白。
李慕白实在先不到这个人是谁,没有人可以想到,我相信你也想不到。
这只手是楚茵茵的手,楚茵茵挡住了李慕白。
月神惊恐地叫道:“你?怎么是你?你怎么没死!”
楚茵茵笑道:“谁也不用死。”
楚茵茵为什么没死?梁雪可以把忘忧泉水换成夺命毒药。那夺命毒药自然也可以换成忘忧泉水。
所以楚茵茵的死是假死。可是,毒药是谁换的呢?
苏若溪把楚茵茵的尸体交给了一个蒙面的女子,她的右额刺着一只粉蝶。她就是曲无容。曲无容为什么在月神殿?她为什么要救楚茵茵?那她现在又在哪?
楚茵茵又笑道:“我们真的谁也不用死。曲无容告诉我,李慕白和柳春雨根本没中毒。那瓶解药才是真正的毒药!”
曲无容是如何知道的?她为什么不出来见众人?她或许已经离开月神殿了。
宫九动容了,装药水的小瓶从他手中掉落下来,在地上摔碎了。药水四溢,碰到的草花都枯死了。这确实是一瓶毒药!一瓶致命的毒药!
当爱变成恨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当宫九选择的人死了,没选择的却存活下来,这是一件多么可怕,而又可恨的事!
月神的笑凝固了,她美丽的脸不在美丽,她只剩惊恐。
李慕白叹了口气,道:“你输了。”
月神像发了疯似的吼叫着:“不!我没有!我绝没有!”
她竟然冲向苏若溪,苏若溪绝不是她的对手!她要用苏若溪做人质吗?还是她要杀了苏若溪?
月神一掌击到苏若溪的胸膛,这一掌似乎用尽了月神毕生的内力。她乌黑的头发居然变成了白色,她苍白的脸颊露出了皱纹。
苏若溪的神色很痛苦,但她却没有死。月神居然把毕生的功力都传给了苏若溪。苏若溪或许以后可以天下无敌,或许可以青春永驻。但有一点,当她失去处子之身时,这一切都会消失。
月神似乎已经疯了,她叫道:“我要让你尝试和我一样的痛苦!”她漫无边际的奔跑着,在田间,在森林里,在山崖上,她最后居然跳入了下去。
然后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但这绝不是结局。
————————————————————
李慕白已经离开了月神殿,他回到了落凤山。他并不是一个人,宫九和柳春雨站在他身后。
只有这些。
李慕白笑道:“就此分别吧。”
宫九道:“路上小心。”他的表情依旧不多,但表情和心常常是两码事。
李慕白笑道:“放心放心。摘星盗圣的轻功没有人可以追上。我的头也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
李慕白摸了摸鼻子,他快乐的时候也常摸鼻子,他继续道:“而且我还要留条命和你们的喜酒呢!”
柳春雨的脸红了,她的头低的很低,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宫九的手。
宫九道:“一言为定?”
李慕白笑道:“一言为定!”
两人目光相对,都已不觉热泪盈眶,于是都扭过头了。
————英雄们的离别。有时候竟比小儿女的分离更令人断肠,因为他们总有满怀别绪,只是谁也不愿意说出口来。
————————————————————
群山之中。
神殿之前,在举办一个盛大的仪式,她们要迎接一个新的月神。
苏若溪已经带上了月神的贵冠,是楚茵茵为她带上的。
“你们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
“我们要改变这里,把恨变成爱,让这里变成真正的人间仙境。到时候我们再去找你。”
苏若溪站在神殿之前,向每个女人说道:“你们可以离开,可以带着一个彼此相爱的人回来。”
苏若溪穿着洁白的长袍,真真实实的像一个月神,一个充满爱的月神。
一个给人带来幸福和快乐的月神。
可是在这长袍之下,一丝处子的鲜血和着男人的体液,顺着她的大腿根流淌下来。
天下无敌算什么?青春永驻算什么?在爱面前,这一切都不算什么。
——————————————————
人活着需要勇气,但勇气并不是凭空而来的。
因为爱。
父子间的亲情,朋友间的友情,男女间的爱情,对人的同情,对生命的珍惜,对国家的忠心,这些都是爱。
若没有爱,谁知道这个世界会变成个什么样的世界,谁知道这个故事会变成个什么样的结局?
但是,请相信我。故事远远没有结束。
————————————
您的支持,也是对傻傻的爱。傻傻拜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