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兵道奇缘

第241章 披红带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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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新娘子的居然是马拉轿子。前面是两匹枣红色骏马,披红带彩,昂首挺胸,气宇轩昂,威风凛凛。后面是四个胶皮轱辘的轿子。四个轱辘如自行车轱辘大小,比自行车轱辘宽些,大些。下面是钢板结构,轿子在拱形钢板上站着。轿厢是纯木结构,用的是上好的楠木,耀眼的红色纹路布满整个轿身,显得庄重肃穆,高雅华贵。轿子造型是南方官宦人家八抬大轿,四方四角出檐的宝塔顶形,轿顶一枚鸡蛋大小的珍珠。轿厢里是汉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

    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鸡翅木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上,画满丹凤朝阳,麒麟送子喜庆的画面。淡黄色的窗布随风摆动,上面绣着红双“禧”字。金黄色的缎面轿帘,从轿顶一泻流下。缎面轿帏是绣满了金鱼闹荷花,富贵牡丹,事事如意图案。织绣工艺精湛细腻,所绣的画面丰满而充实,图案生动,新颖,引来连队女干部们羡慕嫉妒的眼神。

    范春柳座上轿子,两匹马迈开四蹄,碎步前行。转眼出了医院南门,上路京石国道。范春柳前后看不到了人,前面连赶车的人也没有。两匹马撒开四蹄飞奔,轿子两边呼呼生风。她感觉自己坐到了南瓜轿子里,马如天马,在空中飞舞。轿子如大鹏展翅,在天空飞翔。轿子飞的越来越高,她从缝隙中看到,自己已经在云层里,下面的楼房火柴盒大小,人如蚂蚁一样。

    他看到梁红卫在轿子后面拽着,使劲儿朝她叫喊:“范春柳,你快下来,你难道要上天吗?”

    她想下去,却打不开轿门,她想回应,却说不出话来。感觉胸口压着万千重的石头,范春柳急得哭了起来。

    “连长,你醒醒。这是怎么了?”黄小雨在叫她。

    范春柳睁开眼,原来是个梦。

    “做了个恶梦。”范春柳揉着醉眼,有气无力的对黄小雨说。

    “连长,我妈说,要是做了恶梦,站起来原地转三圈,对着地上吐口吐沫就行了。”黄小雨在地上转圈比划。

    “管用吗?”

    “管用,可灵了。我妈说,做恶梦就是人要来霉运,必须破了咒才行。这世界好像真有鬼神一样,好多事儿说不清,道不明,就是让你不明白,他就发生了。那年我妈做个梦,梦到有一只疯狗扑上我爸,把我爸咬的浑身是伤。没多久,我爸生了病,再也没有起来。”黄小雨不停的絮叨。

    “我这个梦也不好,恐怕是要有霉运。”范春柳伤感地说。

    “连长,你说出来,是啥梦,明天找个巫婆什么的,给你破破咒。”黄小雨看着范春柳,讨好的说。

    “小雨,我这一段时间,总是碰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儿。那天,你也看到了,洗头洗出一盆血水,让人心里好不窝心。后来,我大白天看到香蕉林里有鬼影晃动,个个脸似唱京戏的黑脸包公。我一喊,瞬间没了踪影。后来发现一件更是离奇的怪事儿。那天在路上,我听到稻田里传来娃娃的哭声,以为是谁家的孩子忘在稻田,我好奇的走过去,怎么也找不到人影。倒是发现一支白骨,在田埂上慢慢滚动。一只黑色的蚊子,趴在白骨上,肚子里居然吸满鲜血。我头发都直立起来,用脚踢踢白骨,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

    黄小雨吓的直缩脖子:“连长,你别吓唬我,我胆小,一会儿连觉也睡不成了。”

    “你知道我刚才做个什么梦吗?”范春柳侧过脸来,神秘的问。

    “不知道。你不说,我咋能知道?”黄小雨闭上眼,悄声说。

    “我梦到坐上轿子上了天。小雨,我在想,这次我们执行任务,我凶多吉少,必有大难。我和你说几句心里话,你记好了,千万别忘。我不在了,你要给我妈我爸当闺女,替我给二老养老送终。你当她们的干闺女,她们肯定很高兴,我知道,她们俩喜欢你。”

    黄小雨点点头,应允了。

    “第二,你要负责给你姐夫哥找个好的女朋友,你来把关。梁红卫是个好男人,将来肯定有出息,相信我的眼光,不会看错人。如果真的找不到合适的,我看你们俩个很合适。”

    “连长,你这是说梦话吧,那有这样的事儿?”黄小雨嘟囔道。

    “我在来战场的火车上,就梦到了,将来你们俩是一家人,生儿育女,相亲相爱,肯定会很幸福。”

    黄小雨呜呜的哭了起来。

    听完黄小雨的叙述,梁红卫半天没有吭声。范春柳遇到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儿,居然没有和他说过。如果他知道这些事儿,肯定不会让范春柳去执行任务。怪不得,范春柳牺牲那天,是那么的安静,那么的祥和。这是一位奇女子,她早有心里准备,为了爱,慷慨赴死,毫无畏惧。

    “这事儿你信不信?”梁红卫问道。

    “我不信也不行。我们连长牺牲前遇到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儿,最后又牺牲了,不信都说不过去。”黄小雨沉吟道。

    “范春柳遇到的灵异事儿,我也遇到过。”梁红卫说。

    黄小雨扬起脸,静静的等他讲。

    在我五岁那年,跟我妈张大妮到地里刨红薯。那时候还是生产队,一块红薯地上百亩。旁边是一人多高的柳条丛,那是和九队的地界。生产队干活,几十个女人在前面铲红薯秧,男劳力在后面用抓钩泡红薯,孩子扔在地里随便玩耍。梁红卫要撒尿,站在柳条棵边,一阵秋风略过,他看到柳条棵里有一张有红又黑有白的迷彩鬼脸,像戏台上的奸臣。他吓得大喊一声“妈呀”,张大妮疯了一样跑了过来。梁红卫再抬头指给张大妮看时,柳丛中啥也没有了。从此后,每年到了秋季,遇到秋风,他身上总起一身风疙瘩,鸡蛋大小,直到当兵前还有。

    “还有奶奶出殡的那天发生的事儿,更是稀奇万分。”梁红卫道。

    农村有句俗语:“雨打灵,辈辈穷。雨打墓,辈辈富。”说的是谁家有理丧事儿,出殡的时候,在门前的灵棚拆掉的一刹那下了雨,就叫“雨打灵”。这么巧合的事儿,谁也不相信。村里刘秋的妈出殡那天,真的遇到了“雨打灵”,他家辈辈出傻子,无论怎样干,家里就是穷。

    梁红卫奶奶出殡实在七月十九,他才八九岁。那天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天蓝的如海水铺了一层,太阳晒的人皮肤上噼里啪啦乱响,据说是人的身上的鸡皮疙瘩晒的爆炸。奶奶不是亲奶奶,是大爷梁麦囤的继母后娘。梁麦囤是长子,尽管不是亲生母亲,依然是打幡儿扛大旗的人。梁麦囤三岁丧母,是叔叔抱着他给母亲打幡送殡。二十多岁父亲时,父亲梁汉山含冤致死,梁麦囤第二次打幡送殡。后来,梁麦囤爷爷奶奶去世,他作为长门长子,顶替父亲梁汉山给爷爷奶奶打幡送终。梁麦囤一辈子五次扛幡送殡,算是扛了五杆大旗,走遍十里八乡,没有人能跟他比。

    话说那天送殡,天地就是个大烤炉,人一动,浑身上下流油。奶奶的尸体腐烂了,丛棺材里流出血水,刺鼻的尸臭。孝子在前面走,马车拉着棺材跟在后面。当众人把奶奶的棺材放进墓穴的一刹那,不知何时,从那个地方飘来一块云彩,天空中噼里啪啦下起了雨。那雨下的,酣畅淋漓,痛快之极。梁红卫在路边和几个小朋友又蹦又跳,洗了自然淋浴。太阳高悬在空中照着,光线刺眼。硬币大小的雨点不住的下,把人的衣服全打湿了,紧紧贴在身上。穿孝衣的孝子们高兴了,原来一层衣服一层孝衣,热的人要晕倒。现在通身雨水,水淋淋直往地上淌水。

    张大妮从墓坑四角抓了四把土,回家去了。梁麦囤带头将柳树做的孝棒扔到墓穴里,掂起铁锹,埋了第一锹土。帮忙的邻居开始封土埋葬,大雨骤然停下。人们看看天空,天依然是蓝的,云彩没有了,头顶却有一道彩虹升起,五彩缤纷。村里人说:“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雨打墓。不信不行,让你听着天气预报出殡,也赶不这么巧。”

    “这一家以后要出贵人。”

    黄小雨听后,并没有出现惊奇的表情神态。她平静的说:“我看这个世界,很复杂。很多事儿说不清道不明。有人不信这个,可是他对碰到的事儿也解释不清。我小时候,家里吃的油贵重,全是凭票供应。每次过年过节,我爸爸总是一个人闷在厨房炸丸子类食品,我妈带着我,为的是不让我哭闹。我妈说,家里过油炸食品,小孩儿哭闹就会有稀奇事儿发生。我不信,因为我们没有碰到过。那年,我妈不在,我在屋里玩剪刀时剌破了手,疼的大哭起来。我爸从厨房出来,哄了我几句,赶紧跑回厨房,一锅热油不翼而飞。这事儿,至今没有找到答案。”

    “小时候总爱说头上三尺有神灵,人是好是坏,神灵都给你记在账本上。人就有敬畏心里,做坏事心里就直打鼓。现在什么都不信了,也就不说有鬼有神的事儿,有些人就没有了顾忌。”梁红卫想到汪丰收的所作所为,开始发牢骚。

    “你是因祸得福,就不要骂人家了。这种领导不要得罪他,小心眼,你得罪他,早晚会给你小鞋穿,报复你的。”黄小雨安慰道。

    梁红卫长出了一口气。

    到了晚上,三斗送饭来了。连队做的猪肉包子,有大有小。小的是杭州小笼包,大的如饭碗一样,一看就是连队的兵们帮厨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