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处长听的明白,那就是明告诉他,帮忙可以,不能白忙活。孙处长道:“老弟,咱们有话说在前头,我不会让你白帮忙,有啥条件,你提出来。”
鲅鱼史笑道:“没啥条件,你帮我推销点鲅鱼就行了。”
孙处长笑道:“这是小意思。我们团三十多个连队,加上机关有四十多个伙房,每个伙房要你三百斤鱼,你算算多少?这样吧,马上元旦了,你先给我们团送过去两万斤,让部队过节会餐用。到春节你再送一趟,还可以再弄点大虾海参鱿鱼什么的。价格你定,我回去和军需股协商,这个主我做了。”
鲅鱼史一听,马上端起酒杯:“谢谢大哥,谢谢处长。有什么事儿,我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孙处长摆摆手,示意鲅鱼史不要激动:“老弟,想挣钱不?”
“当然想,有钱不挣那是傻瓜。”
“现在有个机会,只要你一出马,就能弄个二三十万,而且不用出力受苦,不用掏成本算利润,你是拾麦打烧饼,净利。”
“一次可以挣三十万,我得娘啊,不要说三十万,就是一次挣三万,我天天给你烧香磕头供着你。你可是我得财神菩萨。”鲅鱼史差点给孙处长跪下来磕头。
“不要着急谢我,等我把话说完,挣钱不挣钱,关键是你能不能按照我说的做。”
“哥,我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不往西,我你让我打狗,我不撵鸡。”史鲅鱼现在对孙处长可是言听计从。
“那好,明天,我们弟兄两个到工商局注册一个绿化公司,租套房子做办公地点,我们就开始营业了。”
“注册公司要钱的,那可得好几十万,我拿不出来。”鲅鱼史心虚了。
“不要怕,我带着卡那,三十万,够不够?”孙处长摇摇手里的银行卡,笑道。
鲅鱼史那张小黑脸绽放了,露出一排白牙:“哥啊,你真是我的财神爷。今年算命的瞎子给我算卦,说我有外财,看来不假。不过,你要和我说到底做啥生意啊,来钱这么快?”
“我们团搞绿化美化,需要至少三千五百棵松柏树,五万棵冬青刺梅,至少一万平米的草坪,你说多少钱。”孙处长找到了感觉,慢慢的说给鲅鱼史听。
“我的娘,至少也得一百万左右。那可是一笔大钱,能有百分之二十的利益润就是二十万块。”鲅鱼史做生意的,对项目挣不挣钱,一眼就看透了。
“哥,你说,我能做什么?”
“明天我们把公司注册好,我把价格标准给你,你以公司老板的身份,找种苗圃的老板讨价还价,每棵树尽最大可能的压低价格,价格越低,我们的利润空间越大。部队哪儿,有我和政委哪,不愁赚不到钱,别发愁销路,也别担心要不回来钱。”
“那好,明天我们就去工商局。不过,送鱼的事儿也不能不算?”鲅鱼史狡黠的笑道。
“算。我堂堂的后勤处长,说了还能不算。”
汪丰收从孙处长办公室出来,喜滋滋回到自己办公室,抓起电话,打给老婆:“你上午没事儿的时候,给大纲打个电话,说我有事儿找他,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大纲就是汪丰收的小舅子,在保定一家公司打工。大纲来保定,就是投奔姐夫的,想让他帮忙找个工作,最好是当个军官。没想到姐夫不给办,把他安排到一家化工厂当保安,一个月几百块钱。他对姐夫有意见,可又不敢表达出来。
不大一会儿,电话打过来了。汪丰收有点傲慢怜悯的口气道:“大纲,我给你找个挣钱的买卖,你从今天开始,就不要上班了,着手准备。”
大纲是个农村的孩子,有点儿楞,电话里瓮声瓮气的:“啥鸡巴买卖,别是坑人的买卖吧?”
“咋跟姐夫说话,没大没小的。有好事儿我马上就想起你了。你还不买账。不想干,我找别人去,你干不干?”汪丰收一点不客气,他现在手里有好处,逼着大纲低头。
“干,干,咋不干哪,只要能挣钱就行。我在这个化工厂,整天闻着化肥味儿,一身臭气。估计再干几年,连孩子也生不了了。”大纲抱怨道。
“现在不是给你发财的道了,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和福气。一会儿你回家,找你姐,把家里那二十多万块钱取出来,注册一个花卉公司。你当老板,印些名片,买几套好衣服,然后去易县找一些苗圃老板,预订一些松柏花卉。”汪丰收几乎是手把手的教这个内弟,唯恐他办不好。
“买这些东西干啥,不能吃不能喝的,纯粹是浪费钱。有这些钱,还不如让我开个驴肉火烧店,保证一年连本带利都弄回来了。”大纲看几个朋友开驴肉火烧店赚了钱,做梦都想有自己的店铺。
“你懂啥,这生意一本万利,而且马上赚钱。我和你说,你卖八年驴肉火烧也不如这几天赚得多。别罗索了,赶快行动。”
按照汪丰收的指挥,大纲先置办自己的行头,去易县找来几家苗圃公司,交了几万块的定金,在保定市区租房做公司办公室,请人拍照,做宣传片。办妥了一切,又买些好烟好酒去孙处长。孙处长出差了,家属也不知道啥事儿。大纲买的东西拿走不好意思,不拿走有点心疼,最后还是放下。
第二天,大纲拿着树苗画册,提着包,人模狗样的来到团里,直接去找营房股。营房股李股长接待,不知道谁的关系,杀价毫不客气,树苗只给180元一棵。大纲从苗圃里批发还要150元,这几乎挤掉了所有的利润空间,成了亏本买卖。
大纲和姐夫说,汪丰收很有把握地说:“没关系,等孙处长回来,我去找他。”
孙处长从江苏回到团里,直接去了政委办公室。“政委,我这次去你老家,看望了二位老人,他们身体很好,叫你不要担心。另外,我在你们老家考察,那里的树苗树形美观,价格便宜,就在那里委托一家公司给我们收购把关,质量绝对没有问题。”
政委笑道:“孙处长这事儿办的好,你辛苦了。一定要严把质量关,干好这项工作。”
孙处长道:“没问题,政委你放心就是了。另外,你老家的鲅鱼也很便宜,几毛钱一斤,比保定北京便宜一半还多。我订购了两万斤,让连队过节会餐吃。”
政委没有走心,只是口头允诺:“好,为连对官兵谋福利的事儿,多干些。”
孙处长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有挨住凳子,汪丰收进来了。
“老孙,这几天跑哪儿去了,到处找。找不到你的影子?”
孙处长歪嘴一列,道:“汪主任,到南方出差了,我和干部股请假了。”
汪主任笑道:“哦,我忘了这事儿了。我和你说,我上次和你说的事儿,我已经让我小舅子来了,和营房股谈了谈,谈不拢。你和营房股打招呼没有?”
孙处长有点惋惜地说:“主任,这事儿你动手晚了,已经弄好了。我去就是协调这事儿,第一批树明天下午就到固城车站了。”
汪主任一愣,小脸登时拉了下拉。急赤白脸的说:“你咋这样,啊,这么快,不是和我说好的吗,咋变卦了?”
孙处长不想惹祸上身,急忙推卸责任:“主任,你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我们是说好了,我给团首长汇报,方案没有通过。团领导的意思是到南方去采购,那里树苗便宜,树形又好。这不,我刚回来,连口水还没喝,你就来了。”
“是不是政委的意思,到他老家买的?”汪主任单刀直入的问。
孙处长笑笑,没说话。
汪丰收心里明白了,转过脸,气哼哼的走了。
营房里开始大规模砍伐树木。各个连队将自家门前屋后的杨树放倒,固城附近村镇的木匠小贩们都涌来了,跑马圈地一般,争着抢着将树身锯成段,装车拉走。卖树的钱被连队买啤酒喝了。不到一天,人们发现,团里的天空干干净净,似乎只剩下房子无奈的站在那里,孤零零的,如荒原上的几块石头,单调寂寞,呆板凄凉,没有一点生机。
炮一连没有动静。兵们在宿舍前晃悠,眼巴巴的看着兄弟连队的兵们,浑身冒油的挥锹刨树。
韩成寰和索大江站在连队宿舍前,看着一连二连的兵,满是羡慕。韩成寰走到连部前那棵大杨树下,用手拍打几下。索大江凑过来,也仰脖看着。
韩成寰道:“这棵树至少可以卖五百元,你看这树身,笔直。”
索大江道:“一营几个连队的树,就数我们连这一棵粗,他们三棵数不抵我们这一棵。恐怕给五百块钱,太少了。”
韩成寰道:“就算五百吧,也够我们连喝两顿啤酒。那两棵树卖三百二百的,够给我们加个荤菜。”
“是啊,我们连队干部干嘛去了,也不说话。要是交给我们排刨树,一个小时就放倒了,中午就可以喝上啤酒。”
“干这活儿还是我们一排。交给我们,二十分钟就完事儿了,还摸逼噌痒的,能用一个小时?”韩成寰不屑的看了索大江一样,满脸的不服气。
“吹牛逼吧,老韩。二十分钟你要是能刨倒,我今天就不吃饭了。”索大江顶了牛。
“你去和连队领导说,交给我们一排,二十分钟拿不下,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尿罐。敢不敢打赌,不敢打赌就别哔哔。”韩成寰来了劲儿。
“敢,有啥不敢。走,我们找连长去。”
两人抬的脸红脖子粗,转身要进连部,梁红卫慢悠悠的开门,走了出来。
“连长,你好。”两个人有点儿不知所措,唯唯诺诺的问了一句。
“你们两个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是吧,没事就去操炮去,别再这里瞎嚷嚷,影响别人学习训练。”梁红卫不客气的批评。
“别的连队刨树,我们什么时候刨,大家等着卖树喝啤酒。”索大江一脸痞笑。
“喝个蛋,喝啤酒哪。我现在告诉你,我们连队门前三棵树,不能刨。只要我当连长,我就要保护好这三棵树。”梁红卫喝道。
韩成寰低头尴尬的笑。
“我从当新兵的第一天起,就是看着这三棵树才能睡觉,它是我们连队的一员,谁也不能动它。想喝酒,自己掏钱买去。”梁红卫又补充几句。
索大江有点不自然,连忙说:“对,连长,这树不能刨。都是一班长想喝啤酒,琢磨着卖树的事儿。我刚才还在批评他哪,这小子不听,真该收拾。”
韩成寰急忙说:“不是我想喝啤酒,是你小子嘴馋逼浪,怎么推我头上了。”
三人正吵吵,汪丰收从后面的机枪一连走了过来。看见梁红卫,喊道“小梁,别的连队都在刨树,你们怎么没有动静?”
梁红卫一看,急忙走上前去,敬礼报告。汪丰收摆手,意思是算了,不要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