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风尘怪侠

第 5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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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不能成为风云人物。

    心不黑手不辣,成不了大事。

    由于心中有所不甘,竹著放下发出很大的声响。

    熊管事正在火头上,闻声转首盯视着他,目光阴森慑人心魄。

    “你干什么?”熊管事沉声问。

    “你这家伙好象自以为命大,以为你是阎王爷的驸马,真他娘的不知死活。”他悻悻地说:“似乎唯恐事故不生找死不难。”

    “狗东西!”

    “阁下,不要再不知死活了。”他剑眉一轩,语气凌厉:“你已死过一次了,不要再自寻死路,你阁下已经代表尤城主的态度,不啻关闭了解决之门,丢弃了江湖道义,明白袒护双头蛟,金陵三杰的人不是善男信女,他们肯甘心吗?杀掉你们正好出口怨气,你不见机赶快离开,反而无礼向在下挑衅,是嫌树敌不够多吗?”

    熊管事总算不糊涂,脸色一变。

    “你是他们的人吗?”

    熊管事倏然站起警觉地问。

    “你真是其笨如猪。”他嘲弄地说:“在下如果是他们的人会向你提警告吗?”

    “阁下又是何方神圣?”

    “一个不属于任何神圣管辖的小混混。”

    “你故意讽刺熊某吗?”

    “不错。”

    “你知道后果吗?”

    “你他娘的少臭美!”他破口大骂:“你以为一个璇玑城的走狗,就可以抬出鄱阳王的招牌来吓唬我吗?离开了鄱阳湖,你璇玑城的人算老几?不客气地说,你阁下刚才摆足了威风,凭的就是你主子的那块招牌,论声望武功,你还不配在毒手丧门面前吹大气,去你娘的后果,在下不找你的晦气,已经是你祖上有德了。”

    “你比毒手丧门厉害多少?”

    熊管事居然不再冲动冒失托大,冷静地问,

    “你要知道?”

    “不错。”

    “你何不试试?”

    “试什么?”

    “向在下出手呀?”

    “这可是你说的……”

    熊管事声出手动,远在八尺外一指点出。

    手抬人抢进,手一伸距离便拉进了三尺,再滑进两步,人已近身。

    指劲破空发出奇异的气流锐啸,竟然具有极可怕的远攻威力,然后是近身的一击,左掌招出势若雷霆

    指远攻上盘,贴身掌攻腹肋,刹那间便是两记杀着,对方不可能获得闪避的机会,硬封不住便只有挨揍送命的份,绝难豁免。

    噗一声轻响,指风击中许彦方恰好举起的酒杯;酒杯不曾破裂,而且丝纹不动,但杯中的酒突然化为酒柱,急升五寸再重新落回杯中,可知酒杯受到指力极为凶猛怪异,激起洒柱的震力十分惊人。

    掌在许彦方的右肋下突然一震,似被一种无形的反震力所撼动,象是拍在一层看不见的,柔软而韧性极佳的物体上,击实了也毫无作用。

    双方贴身而立,状极可笑。

    变化太快,旁观的人无法看清。

    熊管事的三位同伴,当然是高手中的高手,竟然也看不清变化,反正看到熊管事突然出手攻击,眨眼间两人便面面相对,身形乍隐乍现,如此而已。

    等他们看清变故的结果,只惊得心中发毛。

    许彦方的右手,五指如钩,扣住了熊管事的咽喉,只消略一用力,必定可以扣裂那禁不起打击的脆气管,如果往外拉,那……创口大得足可以成为喷血洞。

    左手的酒杯,举在熊管事被迫仰起的大嘴上空,酒正以一线之量,徐徐注入张开的大嘴内。

    而熊管事浑身发僵,不敢移动,也移动不了,身躯因惊恐、痛楚、恐慌而猛烈发抖,仰首身向后屈,要倒下却无法动弹,怪眼中绝的光芒令人心悸。

    “你的铁布衫火候只有七成,还不配在我面前撒野。”许彦方平静地说,放下已倒空的酒杯:“我一个指头,可以要你死一百次,赶快回去吧!你已经死过一次了,希望你我下次不要碰头,见了我,你最好避得远远地愈远愈安全。”

    手一松,熊管事象头病狗,呻吟着、抖动着软倒在地,似乎只剩下半条命。

    两位同伴惊恐抢出,一左一右将人扶起。

    “三爷,三……”一名同伴惊叫。

    “扶我走,过……过湖……”熊管事几乎语不成声:“回……回城……要……要快……”

    片刻,楼上人去客空。

    福星老店气氛突然紧张起来,尤其是回鹰谷所包下的院子,警戒森严,连店伙计也不许擅自进入。

    飞扬山庄的人,也包了一座院子,有五间和几间普通容纳仆人随从的厢房,也显得有点紧张。

    因为,少庄主范世超范云风兄妹,与姜少谷兄妹一见如故,成了好朋友,回鹰谷的人紧张,既然是好朋友,飞扬山庄的人,自然也受到感染。

    漂秒神魔曾经出现狱麓宾馆的消息,已经不径而走。

    府城近来风云际会,不但有金陵三杰与双头纹的亲朋好友,佩刀接剑赶来助拳,更有不少来看热闹看风景的三山五狱群豪,在城内城外现踪。

    也有不少来意不明,很可能乘机浑水摸鱼的人出没。

    不论任何一方的人,对这位早年的老八魔之一的缥缈神魔,皆怀有好奇和恐惧的念头,情势也因此而更显得混乱,谁也弄不清这老魔的来意。

    尤其是约斗双方的人,更心中不安各怀鬼胎,都希望局势早些明朗化,早些知道老魔到底冲谁而来。

    当然,任何一方的人,都希望老魔站在自己一面的,假使料错了,那就有点不妙,真没有勇气与这艺臻化境的老魔头面对生死相搏。

    回鹰谷的朋友,尤其是身怀绝技的朋友,皆纷纷住入福星老店,化暗为明,集中全力保护姜少谷主的安全。

    神鹰八卫更是紧跟着少谷主,如临大敌。

    狱麓宾馆中,自从许彦方溜走之后,首先离店的,是华阳夫人一群男女,出城到五老峰游玩去了。

    姜姑娘一行九人,不久也结帐离店,要迁至福星老店,与乃兄一群谷中精锐会合,不然难以应付突变,严防缥渺神魔向她们袭击。

    从城北到城南,必须经过不少街巷,尽管府城很小,街巷却很多,而且街小巷窄,人一多,不可能聚集在一起。很难应付突如其来的变化。一

    他们怀有戒心,依然无法及早发现警兆。

    刚进入一条巷口,后面两名背了大箱笼的男随从。突然被从一条防火巷中贴地射出的两条牛筋索,灵蛇似的缠住了双足,惊叫一声向前重重地摔倒。

    同一瞬间,右面屋檐上方,连续抛落五六枚青灰色,大如鸡卵的怪蛋,着地便蓬然爆烈,青灰色的浓烟在火光一闪中急急涌腾。

    同一瞬间,防火巷中跳出两个蒙面人,先一脚将倒地的随从踢昏,再猛扑走在随从前面的两侍女。

    同一瞬间,另一蒙面人自天而降,凌空下搏双手箕张。扑向俺住口鼻前奔的姜姑娘。

    “毒烟……”走在前面领路的外妇罗嫂尖叫,拔剑回头察看。

    她看到两名侍女被毒烟熏倒。看到凌空下扑的蒙面人,看到姜姑娘在烟雾弥漫中,踉跄向她这一面急冲。

    “屏住呼……”

    罗嫂尖叫,冲入烟雾中急迎姜姑娘,剑脱手向下扑的蒙面人飞掷。

    剑急速翻腾劲道极为凶猛,远在三四丈外,即使有万千劲道,剑也不可能直线飞行,剑的重心在后,出手便开始翻腾,除非剑尖能在接触时转向前面,不然伤不了人。

    已没有她抢救姜姑娘的机会了,姜姑娘已向前凶猛地一栽,可知必定昏迷了。_

    她自己随即失去重心,感到神智模糊,浑身一软,也重重地向前仆倒。

    这瞬间,前面传来脚步声,人声嘈杂。

    “什么人在此地放火!”有人沉声大叫,脚步声急骤,有几个人飞奔而来:“捉贼……”

    下扑的蒙面人十分了得,左手一挥,啪一声用小臂拍飞掷来的长剑,身形加快下飘,恰好飘落在姜姑娘身侧,一把将人抓起扛上肩。

    “手到擒来,撤!”

    蒙面人高声向后面的两名同伴招呼,跃登屋顶一闪即逝。

    许彦方踏入客院,看到了五双盛怒的。饱含敌意的阴森怪眼。

    他想退走,已好来不及了,身后,三个人堵住了他的通路。两男一女,没错,神鹰八卫中的三卫。

    “向前走,后退无路。”一名男卫厉声说。

    他不得不向前走,走向前面等待着的五双怪目,其中一双是姜士杰的,大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姜少谷主的出现,他颇感不解,缥缈神魔不是在找这位骄傲的麦少谷主吗?怎敢再次在这里出现?

    姜少谷主身侧那位白发如飞蓬,老眼厉光特别阴森的佩剑老人,穿了青道袍,一看便知是玄门羽士。

    另三人一是昊天一笔明豪,仍是随从打扮。

    两个女的,是神鹰八卫的两女卫。

    神鹰八卫来了五卫,声势足以吓破任何高手名宿的胆,这些卫士是回鹰谷的守护神,江湖朋友畏之如猛兽。

    “这位少谷主未免欺人太甚,太过份了。”他心中暗叫怒火渐升。

    他年轻,耐性有限,修养不到家,真要碰上无法逃避的事,只好面对现实,挺起胸膛应付逆境,怒火一升,他就不再考虑后果。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回来!”姜少谷主咬牙切齿地向他怒吼。

    “你这人怎么啦?吃错药不成?”他在丈外止步,不悦地说。“在下投宿此地,当然敢回来,阁下一而再的死缠不休,你算什么人物?太过份了吧?”

    “你把舍妹掳往何处去了?”

    他吃了一惊,这岂不是乱栽贼吗?

    “你开什么玩笑?”他讶然问。

    “你还不招供?”

    “你简直岂有此理!我招什么供?”

    “你带了两个狗熊,用毒香弹偷袭,把舍妹掳走,这是半个时辰前所发生的事,罗嫂在昏厥前,用剑向你掷击劳而无功,亲眼见到你用巾蒙面,掳了舍妹登屋逃掉了,你还敢装作无辜?”

    “我看你是昏了头,你那位罗嫂是看到鬼了。”他大声抗议:“我许彦方绰号称浪子,但从不结伙为非作歹,我这一辈子行事光明磊落,从没用蒙面巾遮羞,更不知道使用什么毒香m药,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坏了我的声誉名头,你一个有身份的人,可不能信口开河诬陷在下。”

    “你……”

    “半个时辰之前,在下还在星子酒楼喝酒进膳。”

    “你还敢……”

    “我当然敢。”他沉声说:“星子酒楼距这里不足两条街,不但酒楼伙计可以告诉你当时的情景,湖对面的璇玑城尤城主的爪牙熊管事熊三爷,以及一个叫什么毒手丧门孙一鸣的人,也可以证明在下是当时的食客。”

    “胡说!那些人眼高于顶,会认识你这小混混?”姜少谷主厉声说。

    “阁下,何不亲自去问问,问清了再来找我好不好?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工夫,我的确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令妹的确很美很动人,是每一个男人喜欢的美娇娃,但还不至于今在下神魂颠倒,更不至于费心机计算她。你去查吧!而且要快,一位美如天仙的姑娘,落在会使用毒香弹的劫色贼手中,不赶快救出来,后果极为厉重,何必愚蠢地错找我这个小混混浪费时辰?”

    “在下先擒住你再去查……”

    “你还不配说擒我的话。”他冒火地说。

    “士杰,冷静些。我来!”道装老人伸手阻止姜少谷主冲上:“你先派人去查。我来处理这牙尖嘴利小子的事,在气势上你已经输了三分,不冷静你会吃亏的。”

    “师父,他只是一个三流混混……”

    “真的?不!我看你是愈来愈骄傲了,锋芒太露,早晚会碰钉子的。”

    许彦方心中一栗,悚然而惊。

    他终于明白了,这老人是隐元天魔成元德,早年宇内八魔之一,正是那缥缈神魔所要找的人。

    姜少谷主怀有七步断魂缥,正是隐元天魔早年横行宇内的霸道绝伦暗器,镖中空,有孔曳毒并发异声,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让对方大意地放胆接收。

    这镖中藏有一种带毒的迷香粉末,称大崩香,也称七步大崩香,嗅入一丝便无法排出,走一步便象山崩般坍倒,浑身麻木,一个时辰内如无他的独门解药解救,必定气血崩裂而死,所以叫七步断魂镖。

    人的名,树的形,面对凶名昭著的老魔,他感到心中发虚,手心沁出冷汗,血流加速,大热天,他突然觉得身上好冷。

    而另一方面,他内心深处,似乎正发出强烈的呐喊,要求他勇敢地、无畏地面对老魔的挑战,理直气壮应该无畏无惧,对自己的所学要有强烈的信心,不为对方的声威气势所左右,是时候了。

    一个人的信心,必须有坚强的实力被后盾,不然只能算是妄想。

    他对自己的所学,有强烈的信心,只下过突然遭遇宇内有数的可怕老魔,心理上的威胁难免深重,一旦避无可避。放手一拚的念头,就可以解除心理上的威助。

    “你是缥缈神魔的人?”隐元天魔沉声问。

    “我不认识他。”他坦然说。

    “昨天他帮助你,你竟然说不认识他?你要老夫相信吗?”老魔追问。

    “我该认识他吗?”他沉着地说:“信不信由你。”

    他逐渐稳定下来了,手心不再淌汗,心跳渐渐恢复正常体内寒意消失,信心和勇气,以奇速增涨。

    有些人面对凶险,会愈来愈害怕,有些人则相反。他是后一种人,怯意正逐渐逍退之中。

    “你知道老夫,是不是?”

    “猜想你是隐元天魔其人,我并不认识你。你,一代魔头;我,一个后生晚辈,三流混混,不认识你并不犯无条,对不对?”

    这时,姜少谷主已经遣走了三个人,派往星子酒去求证他的话是真是假,这是说,合围堵截的威胁已经减至最小,他心中的顾忌也减少了许多。

    “老夫把你弄成一堆烂肉时,你就会认识老夫了。”

    老魔狞笑着说,相距不足八尺,一抬手就可以把他完全控制使,所以在神色上,并无出手攻击的准备。

    “好家伙,成老魔,你好象吃定我了。”他完全恢复浪子的面目,脸上甚至有轻松的笑意:“等缥缈神魔找到你,你再说这种话并不晚,你若大年纪,半边身子已躺进棺材,一脚已入土大半,要想把我这种年轻力壮,高大魁梧的人弄成一堆烂肉,还真得花不少力气,你行吗?你已经在天底下享尽了……”

    隐元天魔快气疯了,猛地一掌拍出。

    老魔练气一甲子以上,内丹已成,暴怒地出掌,真可以把人体化为一堆烂肉,内劲之可怕,骇人听闻。

    风雷声随掌而起,力道万钧。

    许彦方早有准备,扭身避实趋虚,双掌斜挥。

    响起一声蓬然大震,罡风劲流进发,有如爆发的龙卷风。声势之雄,惊心动魄。

    许彦方怪叫一声,被强猛的掌风斜震出两丈外,从男女两卫的中间穿越,象是被击飞了。

    男女两卫也被劲道骇人的掌风,震得向两面暴退,身形踉跄,脸色泛青。

    “擒下他!”老魔同时大喝。

    可是,许彦方并没被击倒。

    震出两丈外,他身形倏止,鱼龙反跃再次飞腾远出两丈,到了客房的廊前,再一跃冲霄扶摇直上,登上瓦面点尘不惊,轻灵美妙控制自如,那象个受伤的人?

    隐元天魔吃了一惊,不假思索地飞掠而上。

    人影如狂风,许彦方掠上屋脊,速度并不太快,但眨眼便形影俱消,越过屋脊走了。

    隐元天魔不服老,不肯罢休,跃登屋顶奋力狂追,光天化日之下,怎逃得掉?

    街巷窄小,在屋顶上飞跃掠走毫无困难,一阵狂赶,到了城的西北角。

    双方保持四丈左右距离,老魔功臻化境,毕竟上了年纪纵高跃低挡命追赶,那是需重消耗大量元气体能的事,想拉近一尺两尺也力不从心。

    不久,已到了近城根的大户人家住宅区。

    这里的房合并不建在一起,院子和花园星罗棋布,无法在屋顶通行无阻,必须经常跳上跳下,体能的消耗倍增,老魔的呼吸己呈现不稳定征兆。

    许彦方跳落一座半荒芜的大花园,象是乏人照料的破落大户的宅第,原来,原来建有靴鞑架的草地,快成了荆棘丛生的荒草场啦!靴鞑架也只剩下快坍了的残架。

    他直奔草场中心,突然止步转身候敌。

    “成老魔,你这老混蛋给脸不要脸……”

    他大声咒骂、气涌如山。

    老魔发疯似的狂冲而至,他没有机会继续痛骂了。“砰噗噗拍!”一连串形如疯狂的打击骤然发生,两人贴身狠搏,每一记皆是力道千钧的凶狠打击,狂野绝伦天地变色。

    内家对内家,功力、技巧、勇气,谁高明谁就是胜家,谁的要害被击中,谁就得去见阎王。”

    老魔那力可摧山裂石的拳功掌劲,打在许彦方身上如中初甲,起初还能把许彦方震退,百十记狠攻之后,不但撼动不了许彦方的马步,而且反而被缠住脱不了身,拉不开炬离,无法用全劲发招了。

    许彦方豪勇如狮,不怕老魔打击,把老魔逼得团切转,拳打、肘攻、膝顶、掌劈……一记比一记凶狠,一击比一击沉重,势如狂风暴雨,电跃雷击。

    第 五 章

    好一场惊心动魄的肉搏,上了年纪的人最怕这种以功深力胜的贴身肉搏,老魔知道要糟,但已无法挽回。

    许彦方禁受得起打击,不许老魔有喘息斗技巧的机会,死缠不休,攻势一波一波绵绵不绝。

    老魔除了双目还能严密保护之外,没有一处地方可以避免受击,连下阴也被许彦方先后攻了七膝踢了三脚,逐渐接近气散功消,真力将竭的恶劣凶险境界。

    蓦地砰一声大震,老魔被摔翻在荆棘已被压平的地面上手脚一松,气喘声隐约可闻,青道袍似乎可以绞出三五斤汗水来。

    一声厉叫,老魔的手搭上了剑把。

    许彦方一脚扫在老魔的手肘上,扭身反扑、抓住了老魔的佩剑猛拖,拉断了系带虎跳而起、将剑扔出七八丈外,拉开马步在老魔身前严阵以持,神色极为可怕。

    他也浑身大汗澈体,脸色有点泛青,但虎中神光湛湛,呼吸颇为急促,算是经历了一场大灾难。

    “站起来,我等你!”他怒吼:“起来!”

    老魔刚刚跳起来,还没站稳马步,他的打击已如雷霆光临一掌劈在老魔的左颈根,左拳有如千斤巨锤,吻上了老魔的右太阳岤。

    这部位如果换了旁人,足以将脑袋打得稀烂,太阳岤算是要害,轻轻一击便可将人打昏。

    但老魔承受得了,护体神功仍可护身,嗯了一声,狂乱地舞动双掌护身,踉跄后退。

    “去你的!”他大吼,一脚扫中老魔的右小腿。

    老魔屈膝挫倒,身形未定,凶狠的打击再次光临,下额挨了一鞋尖,仰面飞倒。

    “噢!”老魔终于忍受不住,发出绝望痛苦叫号,挣扎难起。

    “站起来!”他沉喝:“我等你站起来!”

    “你……你……”老魔挣扎着叫:“你是杨……杨一元的……门人?”

    “不是。”他大声说:“我告诉过你,我不认识缥缈神魔杨一元,我就是我,一个在江湖鬼混的浪子,你这老凶魔偌大年纪,依然魔性不改,我今天要向你讨公道,你早该埋进土里做真的魔鬼了。站起来,我要拆散你一身骨头,免得你在江湖现世,到处造孽到处吓唬人”

    老魔一声厉叫,拼余力跳起来,双爪向前猛捞,爪上力道依然十分凶猛。

    他上盘手崩开搭来的双爪,一记魁星踢斗,踢在老魔的下阴要害上,合身抢入不等老魔倒地,在小腹上加上二脚,打击空前猛烈。

    砰一声响。老魔仰面便倒。

    “站起来!”他怒吼。

    老魔站不起来了,手脚一阵抽搐,失去知觉。

    “这……”他一愣:“我要破你的气门。这可是你自找的。”

    吸口气脸色一沉,他伸出的食中二指变成火红色;向下徐降,要点落命门与丹田,破老魔的气功。

    指尖在丹田上空停住了,他突然摇摇头,散去指上的奇功,退了两步。

    “我真该在交手时破他的玄功。”他自言自语:“我不能向一个失去抵抗力的人下毒手。”

    他瞥了气息奄奄,象头病狗的老魔一眼,呼出一口长气转身大踏步走了,脚下显得虚脱不稳。

    任何一个在江湖闯道的人,都不会把自己挨揍的事向别人透露,拆自己的台。

    隐元天魔也不例外,反正又没有目击的证人,当然不能将自己被一个年轻小辈打昏的事,告诉自己的门人姜少谷主。

    因此,姜少谷主仍然把许彦方看成三流混混。

    星子酒楼的店伙,证实了许彦方不但是当时的酒客:也证实了许章方曾经与熊管事发生冲突。

    店伙当然认识鄱阳王的熊管事,大概曾经受到警告,不许将熊管事挨揍的事说出,所以只说两人有些争执不欢而散而己。

    福星老店中,回鹰谷的人成了热锅上的蚂蚁,高手齐出所有的地头蛇全部出动,紧急追查姜姑娘的下落,几乎闹翻了天。

    狱麓宾馆旅客一空,只有许彦方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关上房门睡大头觉,他实在太累了,必须早些恢复元气。

    店中的负责人,已经向他提出警告,今后如果再发生斗殴事件,必定报官清公人前来弹压。

    一觉睡到申牌初正之间,他交代店伙今晚不回店歇息,出店径自走了。

    他要利用这段时间打听消息,以免又聋又瞎,三更后再前往天机星君处受教,有两三个时辰可以利用,时间并不太充裕。

    已是薄暮时分,他到了西门附近的天安寺。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江湖人各有门路。他是颇有名的浪子,走遍了大半壁江山,七年的江湖经验;老江湖当之无愧。

    在一间庙西横街卖香烛的小店内,他找到曾经在九江混过的一位小蛇鼠,打听璇玑城尤城主的动静。

    小蛇鼠的消息,比那些大霸大豪还要灵通。

    他打听出璇玑城的人大半已经撤出府城,而且放出口风璇玑城不再过问约斗双方的恩怨,但绝不许可任何人在湖岸十里之内,当然包括了沿湖各地的水面,寻仇搏杀灭鄱阳王的威风,违者格杀勿论。

    但城内例外,城内有官府弹压。璇玑城的人不加过问,也无权干涉,因不在湖岸十里的范围。

    城内往来的旅客甚多,其中难免有高手名宿过往,璇玑城的人不愿树敌。所以不过问城内的事。

    他感到有点失望,想不到熊管事虎头蛇尾,他真希望璇玑城介入这次纷争,他好乘机从中取利,平白失去太好的机会,他真该废了熊管事激起众怒的。

    出了香烛店,突然发现街角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折人一条横巷。

    阴手李奎,这家伙虽然扮成水夫,用头巾半掩住面孔,但难逃他这个老江湖的神目,心中一动,暗中跟下了。

    不久,他发现阴手李奎也在跟踪前面的一个青衣大汉,大汉行色匆匆,不知已被人盯了稍。

    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

    所有在府城有所图谋的人,几乎都是老江湖,就看谁的神通广大,谁机警沉着了。

    他是盯梢的行家,黄昏时光,街巷有不少人行走,跟踪术不够老练,容易把人跟丢,但也便于接近紧跟,不至引起对方的注意。

    他不知那位大汉是何来路,只须盯紧阴手李奎便够了,大胆地接近至廿步内,夹在行人中沿巷子急走。

    阴手李奎也是跟踪的行家,也逐渐向大汉拉近。

    大汉到了一家没挂门灯的小屋前,毫无顾忌地推门而入轻轻关上门,象是返家的主人般。

    阴手李奎往前走了三四十步,闪身窜入一处院墙下,看前后无人,轻轻贴墙上升,一闪不见。街巷的房屋格局,与乡村的格局不同,〖奇〖+〗书〖+〗网〗大多数是连栋的建筑,小户人家更为狭隘,唯一的空间,是内进的天井或院子。

    这一家有三进两天并,天井的厢房只有一面,外面的人不论从那一方面接近,非从屋顶翻越不可。

    二进厅灯火明亮,三个刚膳罢的人,正在厅中品茗,外面进来了两个人,其中之一是从前门悄悄进入的大汉。

    上首高坐的人是浊世浪子东门振芳,神情显得春风满面。

    主座上的人鹰目勾鼻,怪眼如铜铃,穿一袭表示斯文的青博袍,粗犷剽悍的外貌,却看不出丝毫斯文昧,倒有点象要吃人心肝的泼野强盗。

    “陈兄回来了,消息如何?”主人欣然问。

    大汉就是陈兄,另一人是将陈兄领入的门子,将人领入便走了。

    “消息不太妙。”陈兄在右面的交椅落坐,自己斟茶:“毒手丧门传下话,要咱们助拳的人撤离府城,免得被鄱阳王的人逐一收拾,情势混乱,双头蛟的一群猪狗朋友,很可能随时发动袭击,咱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早走一刻便少一分危险。”

    “我早就警告过你们,鄱阳王一定会暗助双头蛟的。”主人冷冷地说:“双头蛟是他的近邻,而且是大财主,这年头道义不值半文钱,鄱阳王嘴里尊重江湖道义,手里接了双头蛟的黄金白银,明里主持公道,暗地里却为双头蛟撑腰,你们居然相信他的大嗓门,吃亏上当自是意料中事。”

    “现在说这些已无意义。”陈兄苦笑:“问题是,咱们该早早远走高飞,东门老弟,你有何打算?”

    “走,当然要走,但兄弟却不想象丧门之犬般溜之大吉。”

    独世浪子泰然地说:“兄弟是小有名气的浪子,自信身份还没暴露,那些高手名宿们,不可能知道兄弟是替金陵三杰助拳的人,所以……”厅门出现阴手李奎的身影,哼了一声举步入厅。

    “所以,你放心大胆浑水摸鱼,施展浪子猎艳手段,掳走了回鹰谷主的女儿,提前掀起狂风巨浪。”阴手李奎站在厅中沉声说,目光凶狠地落在主人脸上:“浪里鬼姓尚的,我知道你在搞鬼,你是此地的隐身龙蛟,只有你才敢帮着浪子胡作非为。”

    “李兄,请听我说。”主人浪里鬼一脸尴尬:“东门老弟其实是直接打击双头蛟,回鹰谷的人,接受双头蛟二千两银子……”

    “尚老兄,你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吗?”阴手李奎厉声问。

    “你知道这是犯忌的事吗?金陵三杰还没赶到,咱们这些助拳人却激怒他们提前发动,你们不但在帮倒忙,而且有浑水摸鱼激起大变的嫌疑。”

    “李兄,不要说得如此严重好不好?东门老弟藉陈兄昆仲下手极为秘密,对方根本不可能知道是他们所为;假使对方提前发动,原因绝不在此。”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陈老兄昆仲已落在对方眼线下了,你知道不知道?”

    “李兄,别唬人了。”陈兄怪笑:“咱们根本没留下任何线索,姜小丫头那几个仆妇丫鬟,在看到咱们的形影前便已昏迷

    “陈兄,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阴手李奎摆出教训人的面孔:“你捏制泥团制毒烟弹,便自以为可以掩人耳目,但你却忽略了飞扬山庄的人中,有成了精的老江湖,你不该自作聪明,把你的绝活天息香混入鸡鸣五鼓返魂香中使用,却不知这两种m药的性质各有特征,鸡鸣五鼓返魂香固然是一般江湖混混常用之物,不易查出使用人,但天息香却是m药中的一绝,知道阁下昆仲乾坤双恶陈家兄弟拥有此物的人,为数不少。鸡鸣五鼓返魂香泼水即醒,天息香如无高明的解药,须昏睡十二个时辰,你们掳了人撤走之后,恰好赶到惊走你们,让你们来不及杀人灭口的五个人中,其中就有m药大行家迷魂使者张啸天,他从爆开的泥团残骸中,便已查出是天息香渗在返魂香中混合使用的诡计。”

    “这……”陈兄不自觉地打一冷颤。

    “只要你陈老兄被人认出身份,你死定了。”阴手李奎厉声说:“咱们的人中,也有不少人知道贤昆仲暗中前来助拳,在下就是其中之一,只要有一个人落在回鹰谷的人手中,还怕这位仁兄挺得住酷刑不将你们招出来?”

    “老天,我得走。”陈兄大惊失色,向邻座的乃弟叫:“赶快,咱们连夜远走高飞。”

    “东门老弟,你必须把姜姑娘给我带走。”阴手李奎向浊世浪子厉声说,“但愿你不曾污辱她,不然……”

    “不行,我绝不将人交出。”吨世浪子沉声拒绝:“你们如果怕死,向回鹰谷的人说明好了,好汉做事好汉当,让回鹰谷的人,在天底下人世间找我,我不怕他们,有姜姑娘在我手中,我怕什么?今晚我就把人带走,天下大得很呢!让他们找我好了。”

    “东门老弟,你……”

    “不要说了。”油世浪子坚决地说:“我费了不少心机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把这丫头弄到手,怎能把人交给你?她是我浊世浪子的护身符,是我与回鹰谷主谈条件的本钱,光棍不挡名利的路,李兄。”

    “你知道这会枉死多少人吗?”

    “天下的人死光了,也与我无关,我不死就成。再说,我已经打听出有了代罪羔羊。”

    “代罪羔羊?”

    “对,代罪羔羊。”

    “你是说……”

    “风尘浪子许彦方,他就住在狱麓宾馆,本来就与回鹰谷的人有过节,前些天我潜伏在宾馆等候机会,小丫头鬼情灵不上当,但不知道是我,咬定是风尘浪子所为,曾经大兴问罪之师……”

    “哈哈!”

    突然,厅门外传来震耳的狂笑。

    众人吃了一惊,骇然惊起。

    “风尘浪子!”阴手李奎脱口惊呼。

    “阁下记性很好。”许彦方赞许地说,踏入厅中注视着浊世浪子笑笑:“你这混蛋那天晚上,用铁臂功下毒手,我真没料到是你这与我同列第三流人物的浊世浪子。”你的铁臂功火候甚佳,足以名列一流高手之林。天下间知道你具有铁臂功绝学的人,恐怕没有几个。王八蛋狗东西,你居然把我当做代罪羔羊,我敢打赌,你一定曾经向某些人散布嫁祸谣言,说风尘浪子是掳走姜姑娘的人,所以姜少谷主才一口咬定我掳走了他的妹子,去你娘的!你这家伙好阴险恶毒。”

    “你这混蛋可不要血口喷人。”浊世浪子也泼野地大骂:“我只是放出风声,说是浪子所为而已,可没人指明你风尘两字,天下称浪子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咱们成名的就有四个。”

    “可借你的诡计白用了,回鹰谷的人已经证实我风尘浪子是清白的。”许彦方向前逼进,“现在,该你我两人了断啦!”

    “你混蛋!你配?”浊世浪子跳起来:“你还不配替太爷提鞋,哼!太爷今晚就替你除名。”

    “割鸡焉用牛刀?”主人浪里鬼愤怒地阻止浊世浪子扑出,举步上前:“这混蛋擅自侵入,那将我浪里鬼放在眼下?我要剥他的皮。”

    阴手李奎知道许彦方深藏不露,却不阻止浪里鬼逞英雄。

    浪里鬼的武功,比起太湖三水妖差了十万八千里,太湖三水妖也奈何不了许彦方,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