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坐下之后,我又扯了两下手。
还是无效。
哼。差点就忘了他是这么讨厌。
天色已经全暗了,男仆绕来绕去,把茶厅烛台上的蜡烛一一点亮,这才离去。
身后的窗玻璃上传来滴滴答答的声响。
下大雨了,听起来很冷。
待会做完生意回家的时候,一定会更冷的……
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开始做啊?
像是回答我心里的疑问,他松开牵着我的手,环过我的肩膀搂住我。
我不禁冲口问:「要做了吗?」
「今天不做。」他答得神定气闲。
不做?!
真的吗?
他不是zuo爱狂吗?
我不是很相信他,同时心里好像又隐隐有些失望--
吓!我在想什么啦?!
「帮我拿烟。」他说。
烟?
「在桌上。」他下巴一抬,指向我身边的小桌。
要抽烟不会自己拿吗?我在心里念着,伸手把右边小桌上的银制烟盒打开,拿出一支烟递给他。
他没有接,只把脸凑过来。
我把烟塞进他的嘴里。
「火柴。」他衔着烟说。
好啦知道了,我又从桌上拿起火柴。
他等着。
是是是,你两手都抱着我所以没有空。
我划起火柴把烟也点了。还要什么?烟灰缸吗?我转身想拿烟灰缸。
「别动。」
这下又叫我别动了。
不动就不动,我双手交叉在胸前坐着。
他靠在椅背上,拥着我静静地吸着烟,吸了几口之后:「小兔子。」
又来了!又这样叫我!
现在连杰都这样叫我,搞不好再过一阵子,连老板和其他男孩子都会这样叫我了啦。
「你叫谁啊?」我把头向旁一撇。
「把鞋子脱掉。」他答非所问地说。
哼。
神经病。
不过一时间想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我两脚互相帮忙把鞋子踢在地毯上。
「你都这样脱鞋吗?」他吸着烟问。
「对啦。」
「袜子也能这样脱吗?」
「要你管。」
「你试试看。」他说着又吸了一口烟。
我干嘛?马戏团表演吗?
「不要!」
「脾气真坏。平常也都是这样吗?」
「哪有啊!只有对你--」咦?
为什么?
我干嘛要对他这么坏呢?照说他给的钱那么多,我应该好好服侍他才对嘛。
我低下头没说话,稍微反省了一下。
他也不再说话,继续吸了几口烟,手臂横过我的身体,把烟熄在桌上的烟灰缸里,然后挽起我的
腿弯,把我的脚放在沙发上。
我侧身靠着他的手臂,半躺在沙发上,身体也被他整个拥抱住。
「……你真的不做吗?」
正常的发展是:拥抱的下一步就是zuo爱,所以为了确认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
「不做。」他肯定地回答,环抱的手轻轻地来回抚摸我的背脊。
我蜷缩在他胸前,倾听他的呼吸和脉搏声,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
好温暖………
被拥抱的感觉好温暖,像是世界变小了,小到只剩下臂弯里的距离。冷天的雨和雨天的冷都被远
远隔绝在外,和我不再有关系。
妈妈也时常这样拥抱我。
抱着我的时候,也会像这样抚摸我的背。
我喜欢在她的怀里闻着茉莉的香水味,告诉她最近发生的事,心里想的事、开心的事、不开心的
事,全都会告诉她。妈妈也是,什么事都会告诉我,说到高兴的时后,会充满爱怜地亲吻我的脸
颊,难过的时候,就抱着我掉眼泪。
尽管那时我都已经十五岁了,妈妈还是这样抱着我亲我。
我喜欢她这样。
妈妈走了之后,再也没有人拥抱过我。
现在经历的身体接触,不是激|情的撞击,就是猥亵的爱抚。我已经……好久都没有静下心去感受
另外一个身体的温度、味道,呼吸和心跳声音了………我已经……不再是妈妈那时抱着的我了…
……
「小兔子。」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低沉的声音。
我忘了自己很讨厌这个称呼,下意识嗯了一声。
「你很冷吗?」
「没……」
「你的脚很冷。」
隔着袜子,他用手掌包住我的脚,手心的温热,透过棉袜,慢慢渗了进来。
妈妈也没有这么做过。
他的手,比妈妈还要温暖。
1o
我把《诺曼佛斯特观摩展》的心得报告列印出来,校对两次之后,放进书包里,然后拿出记事本
,在星期五的框框里画了一个龇牙咧嘴的鬼脸。
在上个星期日和星期二的框框里,也各有一个这样的鬼脸。
他每隔两天就会找我去一次。
第二次从老板手里接过的信封,比第一次的还要厚,老板称赞我「表现可圈可点」,还郑重叮嘱
我要「特别用心服务」。
听得我心里直发虚。
根本就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甚至,根本就没有做咧。
那天,我躺在他怀里呼呼大睡。醒来后,在茶厅里享用由四位男仆轮番伺候的丰盛晚餐。吃完后
,就让他的司机开车送我回家了。
在雕花铁门前道别的时候,他的确吻了我,不过,那也只是轻轻点过我的鼻尖和嘴唇而已,和第
一次那种又啃又咬的吻法完全不同。
我猜想他大概已经对我玩够了吧,或者说,玩腻了。
反正我只负责趴在床上哎哎叫而已,这样的话,找谁都一样。
后来发现我猜错了,他居然还要找我,而且虽然上次没做,却还是给了很多钱。照这样发展下去
,下个月拿到营业冠军奖金的人搞不好就是我了。
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呢。
今晚九点要赴他的约。
我遵照老板一贯的交代,把身体洗得很干净,用的还是杰新买的迷迭香沐浴||乳|。想到他总爱摸我
的头,我把头发也洗了两次,实在是非常敬业,老板如果知道了,一定又会口沫横飞地夸奖我。
时间从容,我站在衣柜前慢慢挑选要穿的衣服。
白衬衫?
黑衬衫?
浅蓝色的v领线衫?
还是米白色的圆领毛衣?
t恤比较舒服。
这件浅灰色的?还是这件天蓝色的比较好?
配什么长裤呢?
外套穿什么?
皮夹克?西装外套?灯心绒外套?毛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从衣柜翻出来的衣服堆得到处都是,但我还是裸着身体,什么也没穿上。
这件太皱了来不及烫。这件太厚了不好穿。这件太花俏。这件沾到咖哩。这件沾到咖啡。这件看
起来太幼稚。这件好像该洗了--啊啊啊烦死了!衣服这么多!为什么没一件可以穿啦?!
我把脚边的毛衣踢向一边,坐在地板上,瞄了一眼镜子。
我这是在干嘛?
又不是要去约会,选什么衣服哪?穿得好看又怎么样?反正很快就会被脱掉的嘛!
喔不,上一次就没脱。
………他对我的身体,好像不是很有兴趣。
我歪着头,又朝镜子看了好几眼。
镜子里的我,裹着围巾坐在地上,弯腰驼背,一脸颓丧。单薄又苍白的身体,还停留在青少年的
样子,既不强壮,也不性感,而且虽然学杰留长了头发,但这头发一旦放在我的头上,看起来就
是和杰不一样。没有成熟的魅力,没有坏坏的吸引力,什么都没有,就只是又软又塌的头发而已
。
配上一张优柔寡断的脸。
我真不懂他干嘛非指定我不可,比我好看的男孩子明明就多得是了。
……他总是叫我「小兔子」。
难道,他找我就是认定了我像兔子一样好欺负吗?
他那么好看,那么有钱,力气又那么大,欺负谁都可以吧?干嘛非要欺负兔子呢?
还是他就是喜欢看我出糗?
我也真听话。在他面前就是卯足了劲出糗。
先是把卖身的钱掉得满地,接着又像傀儡似地被他玩得头晕脑胀还丢了初吻,最后好不容易克服
心理障碍,决定要把自己交出去好好享受………他却,不,做,了!
这个混世魔王,卖身男的克星,今天不知道又想玩什么花样喔?
而我,我这个史上最笨的卖身男,还在这里巴巴地为了赴他的约挑选衣服咧!
真是败到不行了!
我愈想愈气,心情一下子叛逆起来。
把衣服三两下收回衣橱里,从抽屉里拿出平常做模型穿的旧t恤,又从洗衣篮抓出待洗的脏牛仔
裤,一一穿上之后,再套上那件上学常穿的呢外套,就匆匆出门了。
11
男仆接过我脱下的旧呢外套时,眉头也不皱一下,就拿去挂了。反倒是我,低头盯着裤管上的破
洞,感到浑身不自在。
站在富丽华美的接待厅里,我这一身皱巴巴的工作服显得格外突兀,简直就像是电影片场里打工
跑腿的小弟一样。
我有点后悔,不过还是抬头挺胸,准备好一副「我可是一点都不甩你」的表情,有备无患地挂在
脸上。
冷面管家领我进入书房。我才正纳闷着,就听得他向我解释,楼下的会议尚未结束,要我先在这
里等………
唉。
严阵以待的脸色居然英雄无用武之地,我不禁失望地撇下嘴角。
管家瞥见我的表情,连忙差人送茶点来,还破天荒地好心安慰我:「不会等很久的」。
什么嘛!才,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我急着想为自己辩解,却苦于不知从何说起,只好紧抿着嘴生闷气。
生自己的气。
一位男仆端着托盘走进书房,和善有礼地对我打招呼。我认出他就是前天晚餐时负责甜点部分的
先生,便也微笑着向他回礼。
他让我选了茶叶,熟练地冲泡着,还问我是不是要加蜂蜜和牛奶。
真厉害,竟然连这种小事都记得。
我张着嘴钦佩地直点头。
男仆倒完茶离去后,偌大的书房,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坐在茶桌前,百般无聊地喝奶茶,因为傍晚才刚吃过杰留下的马铃薯烤饭,所以一点也不饿。
不过,因为饼干里有很多草莓干,而我实在是太爱草莓了,就忍不住吃了两块。
两块之后又吃了两块。
饼干全部吃完了,他还是没出现。
用餐巾把手擦干净,我站起来沿着一排排书架浏览,一边逛着,一边随手抄起架上的书,随便翻
翻,再放回去。就这样信步走到书架的尽头,翻过的书,一本比一本还要严肃。
上次见他盯着一堆图表数字目不转睛的,没想到平常看的也都是些这么严肃的书,不知道他倒底
有没有休闲活动?如果有的话,都做些什么呢?
在游戏间打撞球?
到空中花园散步?
还是出去看电影?
我想像他排队进入电影院,两手还捧着爆米花和可乐的样子,忍不住失声爆笑出来。
回身绕着走着,随手又抽起一本身边架上的书。一看之下,立刻头晕眼花。
康德。《纯粹理性批判》。
好沉重的名字。不知道是要批判纯粹的理性?还是要用纯粹的理性批判?总之很深奥就是了。
我翻开内页。
瞥见「空间」这个标题,我兴致昂然地读下去。
………空间概念之玄学的阐明
?
………空间非由外的经验引来之经验的概念
???
天哪。天书。
完全看不懂。
我不服气,正拼命花脑筋想要搞懂这堆怪字,突然听见木地板上传来了脚步声。
是他。
他身上还穿着整整齐齐三件式西装,显然是楼下会议一结束就直接过来的。
书房很大,从门口到我站的墙角,大约等于篮球场对角线那样的距离。只见他左手拿着文件夹,
右手插在裤袋里,从容缓步地向我走来,那神情是绝对的自负和潇洒,星光大道上的影星也比不
上。
在我面前站定,他把文件夹随手放在身边架上,眼角眉梢飞扬,嘴边也挂着笑。
他笑得很浅很轻,却漂亮得不得了。
我头都晕了,不相信他会这样冲着我笑。
我用力眨了几下眼睛。
见我这样,他笑得更深了,还笑出声音。
心脏……在胸口重重摔了一跤。
真是的!居然看到出神,都忘了要摆出「不甩」的表情!
我赶忙抿紧嘴角,亡羊补牢地将整张脸绷起来。
他走到我身边,摸了一下我的头发,亲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轻轻地,很轻很轻地,抚摸我的脸
颊。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他低头看我的眼睛才真要命,又像疼惜,又像纵容,让我觉得难受极了
。
真的,我的胸口难受极了,像被奇怪的东西涨得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而且也真的溢出来了。
我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大颗大颗的,从眼睛里掉出来了。
这真是太太太扯了,莫名其妙的我哭个什么劲哪?!
但没办法,我就是哭。
没命的哭。
哭着哭着还想起许多窝囊和肮脏和辛酸和讨厌的事。
第一次被捅屁股的羞辱、服务不周被客人冷言相讥的委屈、被老师询问家庭状况时闪闪躲躲的心
虚,还有因为放不开而被老板责骂的胆颤,一想到这些,我的眼泪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地夺眶而出
。
曾经听人说过,每一次强忍下来的眼泪,身体没办法吸收,就都积在一个叫做蓄泪池的地方,等
到积满了就爆发。
像水库一样。
我不记得有多久没哭了,看来蓄泪池早就积爆了。
我哭得声嘶力竭,哭得喘不过气来。
他一只一只扳开我紧抓著书的手指,把那本批判什么的理性拿开,双臂紧拥住我,无声地安慰我
。但愈是这样安慰,我哭得就愈是厉害。到最后什么委屈都涌上来了。爸爸打我,妈妈遗弃我,
同学不理我,甚至就连小时后被隔壁那条大黄狗追着跑的鬼事都在心里重新倒带上演一次。
人一这么哭,头就发晕发涨,什么都不在乎了。
我真的是哭得天昏地暗哭得没个底限。
我只想要有人安慰就好了。
12
很困难地睁开眼睛,懵懵地想了又想,好久之后,才明白自己哭过,还把眼睛哭肿了。
哭得头晕脑胀双腿发软的时候,是他把我抱到床上来的。我躺在床上还一直哭个没停,后来怎么
睡着的都不知道。
我移开他的手臂,悄悄坐起。
他睡得可真香甜,舒展开的眉宇间,隐隐有些稚气。但除此之外,仍旧是张成熟体面,充满男子
气概的一张脸。
我多希望自己也能有他这样的脸。
多希望也能像他一样,有着严肃的浓眉、深凹的眼窝、挺直的鼻梁、薄而有型的唇。
最羡慕他从鬓角到下颚那些胡须剃净的痕迹,充满了阳刚的魅力。
我只敢在心里偷偷这么承认:他可真是好看极了。
床头夜灯的微光,映在他的脸上,像是敷上一层细细的蜜蜡,把轮廓线条描绘得柔情满溢,不再
冷漠也不再骄傲了。
他是童话里被诅咒的王子,才刚断气,还新鲜着。
而在这座神秘的古堡里,一切都还维持着旧世纪的模样,他的面容,也还维持着生动和温热,只
要一个吻,就能让他苏醒复活过来。
只要一个吻…………我的…吻…………
吓!
疯啦?!
刚刚出现那个念头是什么?吓死人了!
我捂着嘴,在手指上用力咬了好几下。
一定是哭得傻了,才会冒出这种奇怪的念头。
此地不宜久留,我蹑手蹑脚地翻身下床。
但双脚才刚着地,身体就被拦腰搂住了。
「小兔子,」他乍醒的声音更低沉了……「去哪?」…也更性感……。
我低着头,困难地咽了一下:「回家。」说完之后才发现,竟然完全忘了要做生意诶!
糟糕,真是太混了,老板知道了一定会骂死我。
情急之下我连忙捂住嘴补救地说:「做,做完再回家。」
但他只看了我一眼。
定定地看了我一眼。
「我送你。」
啊?!
我先是大吃一惊,随即就觉得很呕。
杰今晚和ck狂欢去了,家里又是只剩我一个人,说实在的我真不想回去。
可为什么嘴巴一打开就说要回家呢?
我也不知道啊!
今天发生太多诡异的怪事了。眼泪自己乱流一通,害我哭得七荤八素又睡得没个分寸,还把做生
意赚钱的正事都忘了,眼睁睁推掉大手笔的金主,也推掉即将到手的营业冠军奖金………
不过,话说回来,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狂哭的卖身男,谁也不会喜欢的吧………我看,这次他是真
的对我倒胃口了………
我才不希罕,既然他都说了要送我,那就--
「好啊。」
没有召唤司机,他亲自开着积架跑车送我。跑车很炫,但我心情欠佳,看都懒得多看它两眼。
我一直盯着车窗外倒退的景物。
已近深夜了,周五夜晚的街道还是很热闹,一路上车声车灯熙来攘往。我想着杰现在不知在哪消
遥快活,心情顿时复杂得很。
比起上次司机开车送我,回家的路似乎要短得多,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跟他说再见,就已经到公
寓楼下了。
于是我机械化地自动开口:「………谢谢你送我,下次--」
差点就说出「下次让我好好补偿你」的话,我蓦然住了口。
不会再有下次了吧?
一时接不下话,我盯着对街电器行的蓝色招牌灯发怔,脑袋里空空的,胸口反倒闷涨起来………
该死!该不会是蓄泪池又--
我忙低下头去,下巴紧紧抵住锁骨。
身边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
他的手臂伸过来,环住我的后颈,手指滑过我的脸,手指上湿湿的。
那实在是太离奇了的眼泪,流出来的时候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真是又恨又气这样的自己,我抵
死绝不抬头。
手指离开了,绕到前面抚摩我的下颚。
他的脸凑过来,温热的嘴唇也凑过来,温柔又霸道地含住我的嘴,舔舐伤口那样地亲吻我,好像
在我嘴里有着非常严重的伤口,必得这样亲吻才能治好似的。
而一被这样吻我就不对劲了。
我浑身发热,脑袋浑浑噩噩。我像是等待了很久同时又害怕极了,身体不断向椅背里退缩,嘴上
却极其热烈地回应。
他更加欺身向我,一只手牢牢地拥着我,另一只手,探进我沾着模型漆的t恤,在我的胸前来回
搓揉。
很快的我就想做了,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地想。
我搂住他的脖子,身体向上紧贴住他。我的小腹好热,热到都开始有点痛了。葧起的地方也是。
我情不自禁地低声呻吟,本来只是轻轻一两声气音,但是因为完全不去压抑,而他的手又伸进我
的牛仔裤里,于是气音就变成夹带喘息的叫声,而且还愈叫愈大声。
我就这样一面发出任性的叫声,一面撒野地勾着他的脖子扭动身体。
在跑车有限的空间里,他趴在我的身上,困难地动作着,一声声粗重的呼息,在我耳边穿梭,吹
得我心头发痒,还渗出一股极浓极甜的感觉。
不需要太多润滑和爱抚,我就已经很湿了。我的两腿膝盖兴奋地发着抖,脸颊在他的胸前衬衫上
紧搓乱揉,恨不得钻进他的身体里。我从来都没有在车上做过。这种事,是学生情侣和偷情男女
才爱做的,我可连想都没去想过。
也许就因为这样,我激动地难以自己,没有多久,就无法控制地射在他的手心里。
好舒服喔。
我轻叹一口气,还想再要更多更多………但他却停住了。
他骤然放开我的身体,移开我挂在他脖子上的手臂,用力在我嘴上亲了一下,快速把手擦干净。
我瘪下嘴角,还来不及失望,就看见他把身体挪回驾驶座,重新发动引擎。
车子一下子冲了出去,我一颗心,飞也似地冲进夜空里。
沿着来时的路途飞驰,每一个红灯都不停。
除了排档和转弯之外,他只用单手开车,空出来的那只手,始终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想到要回到他的床上,继续刚刚那些事,我既期待又羞赧,眼睛飘忽地望向车窗外,手指轻轻地
勾住他的手指。
13
心里什么也没想,自然而然就把自己交出去了,就连是自己是在赚钱这件事也都完完全全忘记。
能够什么都不想的zuo爱,真的是好舒服好舒服喔。
不讨好,也不做作。这些全都不需要。我闭上眼睛,任他吻遍我的全身,任他抚摸每一寸肌肤。
随便他,要怎么做都随便他,我反正嗔着喘着,扭着动着,反正不管做什么都会得到回应的呵护
和宠爱。感觉好极了。
我整颗心都变得甜了起来,笑容也甜起来,声音也甜起来,我就像是掌管世间所有糖果的天使那
么地甜。
我们做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像坠入深海又飞出大气层那样过瘾,汗水和体液沾满彼此的身体
,那气味混合起来竟是异常地甜蜜,和煽情。
终于,我昏昏欲睡地趴在他的胸膛上累到不行,身体也深深陷进他两腿之间没一点缝隙。
天已是蒙蒙亮了。
「小兔子。」他低声唤我,声音真好听。
「嗯……」
「待会你继续睡,睡醒了,莫先生会来招呼。」
莫先生就是管家,这我知道。「唔……」
「需要什么就告诉莫先生,不要难为情。」
嗯……我疲惫至极地打了一个大哈欠,他稍微调整姿势让我好睡,又继续说:「我中午要飞墨尔
本……」
「墨尔本?!」我耳朵突地尖起,头也像土拨鼠一样竖起来。
他微笑点头,摸摸我的头示意我继续睡。
可是!墨尔本耶!我怎么睡?墨尔本在南半球耶!他怎么能用那种「我要去超市」的口气说呢?
!
还说呢:「我不在的时候,你要乖。」说着又摸摸我的头。
我一扭肩闪开,咬起牙关:「你要『不在』多久?」
「大概三个礼拜。」说完又加了一句:「至少。」
三个礼拜。
至少。
…………那是多久?
很久吗?
还是很快就会过去?
我睁大眼睛算来算去,算不出半点头绪。
睡意全消了,而且没来由的烦躁起来,我挣开他的手臂溜下他的身体,抓起被子翻向一旁。
背对着他。
「怎么了?」他问,手掌在我裸露的肩上滑来滑去。
不知道!就生气!我忿忿地把整个身体都塞进被子里。
14
今天是他去墨尔本的第十一天。
最近生意清淡。更准确的说:是根本就没有生意。不过,反正我也没那个心情去管,因为……因
为……因为,因为作业很多。
15
今天是他去墨尔本的第十九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如果问莫先生的话,或许就会知道。
莫先生给过我电话号码,说过我有「任何事」都可以打电话找他。
但我没有打。
谁叫他把电话号码给我的时候要说:「想念先生的时候也请告诉我」呢!我才不想!谁会想!
…………讨厌的莫先生。
16
今年冬天,风吹得特别猛,雨也下得特别勤。风和雨合作无间轮番上阵,把天气搞得极冷无比,
起床也变得困难无比。
感谢神,今天又是可以赖床的礼拜六,我紧拥棉被,背靠着墙,像一颗藏在豆荚里的豌豆那样呼
呼大睡。因为我只是一颗豌豆,外面的世界的风风雨雨都不能打扰我。我心安理得赖床,还不时
做着美梦。
「小兔子……」梦中的声音温柔地唤我。
一声又一声唤我。
我弓起身子,脸在被子上来回搓摩,意识很朦胧但是心里却明白,只要这样蹭着,就会有人用温
柔的吻来安慰我。
我更加撒娇地弓起身子。
「他妈的死兔子!你想睡到世界末日是不是?!」
啵!
我像泡沫破裂般惊醒。
亮晃晃的房间,指着上午十一点的闹钟,还有一脸狰狞站在床边的杰。
温暖的豆荚不过只是个梦。
「坐着干嘛?还不快起来洗脸!」杰很凶地拉开我的被子,还踢了我一脚。
「唔……」我揉着眼睛,缓慢地翻身下床。
杰吃吃笑我,说没见过动作这么迟缓的兔子,还跟在我的身后到浴室。
「喂,我要尿尿你别看啦。」我唰地把浴室门拉上。
「希罕哪,没人要看你才紧张吧。」杰在门的那边冷嘲热讽。
一句话说得我心里直犯嘀咕。
真的,最近真的什么生意都没有,说实话我也蛮担心的,所以才约了杰,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陪
我去买皮耶的生日礼物。
记下客人的生日,偶而送些小礼物,是老板教我们巩固客源的方法,这些礼物通常能带来加倍的
回报,因此杰和我向来奉行不悖。
皮耶再过两天就要来了,而他的生日是在下个礼拜。上次,他在回国前说过,要和我一起共度今
年的生日,要开两瓶顶级红酒,要租下市郊的渡假别墅,要请饭店外烩调制烛光晚餐,还要把音
响搬到草地上,在草地上升一盆火,把音乐开到最大声,然后在乐声中和我不停地激烈zuo爱,做
爱,zuo爱……!(法语:好棒!)
≈nbsp你的大头咧。
我只有腰部以下疯狂而已。而且也只是虚伪的疯狂而已。疯狂的表情,疯狂的动作,疯狂的叫喊
声,全都是虚伪的!假的!现在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头都快要炸开了!
17
我对挑选皮耶的生日礼物兴趣缺缺,再加上杰既是超级购物狂,又是讨好客人的高手,所以干脆
就让他全权做主。
杰在考虑很久之后,终于决定买一组设计简单的白金袖扣送给「因为是古董商所以眼光一定很高
」的皮耶。
都说女人逛起街来是很恐怖的,其实有些男人也一样。
杰就是。
我们沿著名店街一间接一间逛,很快地我就腿麻脚酸不想再走了,但杰却像是靠着太阳能发电似
的,精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每当我提议要找地方坐下休息,他就应付地说好好好,说着就又拉
着我进另一家店。
几次这样下来,我已经是又饿又累又不耐烦了。当他再度推开玻璃门的时候,我说什么也不肯移
步进去。
「好嘛,逛完这家就带你去吃东西。」杰推了我一把,敷衍地说:「我叫店员煮咖啡给你喝喔。
」说完就硬扯着我进门。
店员看见我们,都热烈地迎了上来,还在杰的要求下,张罗着招待现煮咖啡和巧克力饼干。这种
宾至如归的亲切待遇,当然是花了不少钱才换来的,只不知道又是哪位客人倒了楣。
杰在试衣间里和穿衣镜前来来回回,店员又是挑衣服又是找型号的,忙得不亦乐乎,我没有特别
想买什么,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喝咖啡。
喝完一杯咖啡,杰选的衣服才试穿到一半,我坐得实在无聊,索性站起来随意晃晃。
才没走几步,眼光就被墙柱上的照片吸引住了。
那是一张半身近照,照片里的男人,穿着一件深色四颗扣西装,白衬衫的硬领上结着白色领带。
他骄傲地微抬下颚,一双眼睛向下俯视,检视自己有着修长手指的右手。
那似曾相识的眼神,让我的胸口一下子就纠结起来。
第一次遇见他,在希尔顿的电梯里,他就是用这种眼睛看我的。
那双肆无忌惮打量的眼睛,不仅有着逼人的冷漠,更有着震慑的力量,让我讨厌极了又害怕极了
。
但是后来,我看过他不同的眼睛。
抱着我抚摸我的时候,他的眼睛像是融化了的冰洋,低温却波光汤漾。面对着我说话的时候,他
的眼睛像是深遂的湖水,里面藏着温柔的倒影。一见到他这样的眼睛,我就会变得很坏,很怪。
我发脾气,乱哭,无理取闹,而他总是若无其事地摸摸我的头发,搂住我把我藏进他的胸膛里。
我的吵闹他当是小猫乱叫,叫过就算了。
……今天是他去墨尔本的第二十二天。
已经超过三个礼拜了,他还没有回来。
他还没回来吧?
他如果回来了一定会找我的,对吧?
「喂!你干嘛啊?!」忽然听见杰在耳边低吼,害我吓了好大一跳。
才刚回过神,妈呀,又被自己吓了更大一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架上的衬衫被我揉在手里捏成一团,我的脸也贴在上面,又闻又蹭的……
…
18
走进「三只小羊」的时候,杰和我都闷闷地不说话。等到侍者点完餐离开,他就劈头盖脸地吼我
:「你什么毛病哪?!」
我知道刚刚那样害他很糗,不过也没必要对我这么凶吧。
幸好茶点很快就送来了,我趁着有人在旁边壮胆,皱起眉来斜了杰一眼。
杰看看我,又看看倒茶的侍者,恨恨地不说话。
结果侍者一离开,又是我倒楣。
「你他妈的花痴啊?!」杰用这种讨厌的话骂我。我正在喝桔茶,一听之下立刻被烫到。
我放下茶杯,用餐巾捂住发疼的上唇,口齿不清地迁怒:「烫告恶啊!」
「哼。白痴。」杰把头一撇,点起一支烟。
杰不理我,我也不理他,把蛋糕盘子挪过来,自己先吃了算。
正要拿起叉子,突然想起,他要出发的那天凌晨,我好别扭,一直背对着他躲在被子里,好说歹
说都不吭声。后来,他唤人进来,在窗边设一张小圆桌,用香喷喷的草莓牛奶和草莓巧克力蛋糕
,好说歹说的才哄了我起床。
我们披着浴袍,在三十五层楼的窗边早餐。我坐在他的膝上,吃着他用手剥下来的蛋糕。他的手
指,和巧克力和草莓和蛋糕一起,伸进我的嘴巴里………
我放下叉子,试着剥起一角蛋糕吃。手指触碰嘴唇的感觉,就像那天一样,让我从脖子到耳朵都
热了起来。
「小兔子。」
听见杰叫我,我悠悠晃晃地抬起头来。
「你干嘛脸红哪?!」杰尖声怪叫。
我垂下兀自发烫的脸,尴尬地拿起叉子。
杰不知道为什么哼了一声。
「哼什么啊?」我咽下蛋糕问。
「猪头。」
「干嘛骂我?」虽然已经被杰骂习惯了,但是无端被骂我还是会生气的。
杰悻悻然瞪着我,狠狠吸了一口烟,又狠狠地吐出烟。「自己陷下去了都不知道………猪头……
比猪还笨!」
什么陷下去了?陷到哪里去了?杰在乱讲什么啊?
看见我瞪着眼睛,杰很用力地把烟熄在烟灰缸里,用力的程度,像是要在缸底戳出一个洞才甘心
。
「你喜欢上他了,自己不知道吗?」
我一听之下愕然,下意识摇头。
「哼,所以说你蠢嘛。猪头。白痴。」
我更加用力摇头。「才没有咧!我哪有!」
「你还敢说!」杰沉着脸,手指关节猛敲桌面。「跟个花痴一样,还用脸搓人家的衬衫,你敢说
你不是在想他?吭!」
「你…你……」杰真可怕,我心里在想什么他竟然都知道。
我的脸颊烧烫,手指尖却冰凉凉的,不过脑筋一转,我立即理直气壮地辩解:「那是因为他很会
做嘛!你又不是不知道!」
「喔,你就这么欠干哪?」杰瞟了我一眼,恶毒地说。
「你骂个屁哪,」听他这么说,我真的火了。「是你叫我把自己交出去的诶!」明明就是杰的主
意,现在却又这么骂我,真是太过分了。
「是啊是啊,把自己交出去啊……」杰拿起小匙在茶里搅了搅,突然又把小匙往茶盘上一扔,恶
狠狠地说:「我有叫你把心也交出去吗?」
「我才没有把心交出去!」我也很凶地回他。
「你还不承认!」
「明明就没有!你神经病!」
「……」杰瞪了我一眼。「妈的。」
我们各自喝自己的茶,谁也不说话。僵持沉默了很久,杰先开口:「好吧,你没有陷下去,只是
被干得太爽,神魂颠倒了。」
「………」虽然很难听,不过,这种说法我还比较能够接受。
杰叉起一小块蛋糕,不经心地问我:「他怎么做的,让你爽成这样?」
「啊?做……就…做嘛……」我的耳朵又热起来了。杰干嘛问这个?难道还要我再现场转播一
次吗?
「怎么做?他超会打嘴炮是不是?还是他的那个特别大?还是他太会舔了?还是--」
「杰!」怎么说得这么露骨嘛,真是吓死人了。
我慌忙左右张望,看看有没有人在听我们说话。幸好今天客人出奇地少,附近的座位都空着。「
你小声点好不好?!」
「只能做不能说吗?」杰歪起嘴笑。「干嘛一讲到他就坐立不安,你已经被搞到屁股痒啦?」
「你才屁股痒咧!」听得刺耳极了,我从牙缝里洴出这句话。「根本就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哦?」杰扬起眉毛,耸着肩。
我见他摆明了不信我,心里更是有气。「你别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低级,我跟他……我们有一次
根本就没做!是他说不要做的。他帮我暖脚,还用手指梳我的头发,我睡着的时候他不吵我,我
不想做他就送我回家。他根本就不是那种色迷迷只想占便宜的人!」我一口气说完,胸膛剧烈起
伏着,几乎缺氧。
「啊……是这样吗?」杰轻飘飘地从鼻子哼着说。
我看见他一脸诡异,正想举出更多例子证明,他却细声细气问了一句:「那,要不要让皮耶帮你
暖脚,导演帮你梳头发,秃头喂你吃蛋糕哪?」
煞那间,我像是被一桶冰水浇到,又像是被一阵暴雷劈到,全身又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