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临烟渚浩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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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临烟渚浩叹
徐柏得知妻儿陷于敌手,立即遣使去讨官军回话。少时呼延灼回信,略曰:
杨柳枝青,红蓼花繁。固步东山一隅,难睹海州美景。惜哉!故,遣贱属至贵山,邀尊正降州衙。游园赏景,无市井丝簧之乱;玩珠弄玉,皆衙中女眷相陪。
樊贼愚,迎风香臭犹不辩;足下聪颖,隔世得失亦能知。彼与公共处,若兼葭倚玉树,瓦石傍金珠。彼贼豕性,仅知啖肉屙屎,宁知贤达之心?阁下贤明,无路出将入相,空怀青云之志。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仕。何若招安致仕,共图报国?某当力谏赦罪。公亦阖家团圆,共叙天伦。
徐柏览毕,哭笑不得。明白书中所言惟有二意:要挟,劝降。只觉梁山旧部究竟是贼寇心性,一味惦记这偷鸡摸狗的下贱勾当,连书信都写得油腔滑调,心中颇存轻视。
此时,樊近仁又传令攻打苦竹寨。樊氏明知其妻儿被掳,却全无怜恤之意。既然官军尚未“今不急下,欲烹太公”,不必多言,战而已。樊近仁教出战却不予增兵,徐柏即日只得留下副将李玉留守青石寨,自己整顿军马来袭苦竹寨。
匪军来袭,穆弘迎战,穆春、李忠分立左右,两阵对圆。门旗开处,徐柏属下一名偏将挺枪来战李忠,战了十几合,李忠不敌,拨马回阵。徐柏冷笑:“甚么‘打虎将’,明明是个打猫的花木瓜!”穆弘大怒,策马来迎,不及十合将贼将战退。徐柏暗暗喝彩:“不愧是‘八骠’之一,有些手段!”骤马来战,顿时厮杀得难解难分。徐柏见穆弘不时侧目偷觑身后,似有挂碍。略想,恍然大悟,他不愿在兄弟穆春面前败阵,如此可见其怯。
徐柏精神越发抖擞,穆弘抵敌不住,返身而逃。贼军令旗一指,掩杀将来,官军大败。徐柏夺了寨栅,其时夜幕已降。
军士点视辎重,见寨中粮草极少,草垛、木柴却囤得满满。徐柏心疑,掀草一看,底下果然是硫磺、焰硝等引火之物。惊呼:“中计!”
话音未落,火箭蝗群般从外面飞进,寨栅到处起火。寨栅外喊声大至,徐柏大惊,登高一望,见密密层层尽是火把,三路人马齐来劫寨,正北是樊瑞、项充、李衮,正东是穆弘、穆春、李忠,西南是呼延灼、韩滔、彭。贼军一时冲不出去,只得手忙脚乱地灭火。厮杀了一个时辰,樊瑞撤矣。徐柏兀自被呼延灼、穆弘两枝军围着。
混战时徐柏已派小校回山求援,声称十万火急。樊近仁仰躺于榻,气定神闲,两侍女分濯其足。小校来求援,待其讲毕,笑道:“徐柏忒不济事。”小校见他不动,只得跪下:“恳请大王救援。”樊近仁兀自沉默不答,仰着脸昏昏欲睡。小校只得回报徐柏。
徐柏大怒:“不道得要见死不救?”又催人上山求援。此间有极崎岖的一条小道通于山上,外人不知,只有探马往来其上报信。如此几番,樊近仁只推:“官军没甚可畏,相持些时,必自退。”再催紧了,樊近仁道:“天明去罢。”小校有心大喊:“天明晚矣!”但此时樊近仁已拥小妾入怀,再聒噪须得小心脑袋,遂忍气吞声打马奔回。
徐柏闻报,顿觉心底时常蠕蠕而动的一团热气霎时散得无影无踪。忆及曩日流落至海州,为樊近仁所纳,见他言辞爽利,精明强干,且识贤重义,颇有几分胸襟。遂心生敬重,推心置腹,自认得一知己。然而日久见人心,樊近仁实则一池中浊物:愚蠢、贪婪、好色、虚伪、狭隘,胸无雅量,更无大志。徐柏念其于己有恩,也就随他去了,二人渐趋疏远。甫一经事,此人之不堪更显,全然不顾兄弟死活,信义全无。
正在愁闷,小校来报,先前所占的青石寨,被樊瑞乘虚夺了,李玉阵亡。徐柏周身如落冰窖,然而灰心丧气之余,须思自救。脑海中念头电转向谁求援:西寨姚异、严若来,观此情景,官军必乘虚袭击西寨,不可;白虎山之东有一支人马啸聚,为首的大王有些义气,但官军围寨,无人可出去报信;西路亦有一处,似成气候,但路途遥远,恐难知情,其首领张道塬又与白虎山上之人无一深交。思来想去,念及朋友无情,妻儿陷入罗网,自己又命悬一线,越发没撩没乱,心想此时唯有强行突围,军中数千儿郎生死由天。
军中梆声一响,便是二更。忽闻寨外喊杀声大起,徐柏心中一紧,暗道:“官军总攻矣。”欲疾步出帐,却与飞奔来报的小校撞个满怀,那小校喘着气道:“小……小的有罪,有罪!”徐柏摆手教报,小校道:“有……有人来救!”徐柏睁大眼,半信半疑,出帐去看。但见正西一彪人马与官军杀成一团,来路还有大队马军聚合转动,观其情形,怕不少于三千人马。
徐柏又惊又喜,来不及细想这是何方神圣,立即绰枪上马,大吼:“义军来援,白虎山的好汉们,随我突出重围,生死在此一战!”士兵个个奋勇,紧跟徐柏突围。大寨内外举火如星,喊声如潮,四支人马搅在一起厮杀,霎时血流成河。
徐柏铁枪在手,指东打西,杀出一条血路,向东奔了十余里,勒马收缰,身后己兵与援兵汹涌而来,援兵队伍丝毫不乱,亦无喧嚣,端的是一枝劲旅。为首一将在马上拱手道:“徐兄别来无恙!”徐柏定睛一看,真个是那西路的张道塬!慌忙滚鞍下马,拜伏在地。
张道塬跃下马来,扶起徐柏,哈哈大笑:“贤弟莫跪,一跪便脓包形了。俺们连日打劫官军,今番方逢着这般大厮杀。快哉!”徐柏道:“小弟无能,惭愧!”张道塬看着徐柏双目,微微点头,道:“不必多言,某亦知情。”二人就此草草打个问讯,点视兵马,约有二千人突出重围,三停中一停带伤。略略整顿,直奔白虎山。此时东方已然发白。
幸好沿路无官军拦截,到了白虎山下,小喽罗向山上射出号箭。须臾寨主传令:白虎山人马上山休整,张道塬须将自己的人马屯在山下,只身随徐柏上山。徐柏眉头一皱,暗忖樊近仁此举着实无礼,张道塬却面带微笑,似浑然不觉。
到了寨主门首,樊近仁大梦初觉,见面叙礼,一壁厢吩咐厨子立刻去准备筵宴。他与张道塬谈些风花雪月,一夜血战绝口不提。
午时在断金亭设宴。樊近仁笑意盈盈,神采奕奕,身着一袭血水紫锦织的袍子,羊脂玉发簪绾住油滑水亮的头发,大喇喇坐在首坐,呼奴使婢,行令劝酒,端的一副豪宕气象。不移时酒菜齐全,有山珍:一掌山河、金钱肉脯、碎熘凤脯、提篮鹿肉;有海味:古板龙蟹、香辣鼍龙、通天鱼翅、风尾油钻鱼;便是消食的点心,也有栗子糕、山药糕、干果若干。说不尽的豪华奢靡。
樊近仁环视盛宴,甚为自得,乘着酒兴道:“徐柏,你可知张兄为何来此?”徐柏对樊近仁这副得意忘形的嘴脸十分厌恶,勉强应道:“这个自然。”樊近仁下颏一扬,趾高气扬地问:“张兄夜行百里,为你解围,你可知否?”
徐柏明白,这蠢货又要在外人面前卖弄,一则显得下属臣服于己,二则好教对方感激于他,三则飘飘然体味凌驾于他人的感觉。徐柏忍着怒火,点头唯唯。樊近仁酒杯“砰”地放在桌上,大声道:“这情份你得领!”徐柏沉默不答,只是用看猴的眼神瞧他。猛可地心中一动,忆起呼延灼信中的一句话:“樊贼愚,迎风香臭犹不辩”。
张道塬在白虎山饮宴毕,便下山率军归去。徐柏相送,再三拜谢,不提。
却说官军在苦竹寨杀敌两千,俘虏数百,正在整顿,忽然接到徐柏书信。呼延灼展阅,见言辞甚简,大意为:掳人妻儿,非丈夫也。若将老小归还,于阵前决胜负,徐某方心服。
呼延灼笑道:“‘心服’何解,情愿归顺吗?”韩滔道:“何不乘胜一鼓而破之?”呼延灼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变民,亦民也。将其生获,去其甲胄,亦不失为田舍郎。我等费恁般心思,即是为将杀伤减至最小。徐柏忠义,当有向顺之心。某也效仿古人,来个七擒孟获收服南蛮。”传令将宁氏母子与俘虏一同释放。
徐柏见了妻儿,几欲落泪,细瞧二人气色颇佳,衣着整洁光鲜,全无风霜之色,心中稍安,忙问:“可曾受辱?”宁氏道:“未曾。只被软禁,三餐一宿皆有人照应,只是孙二娘、扈三娘两位女将看守着,不教走脱。”徐柏大慰。
徐柏此时已将樊近仁看作脚底下泥,但兀自对他昔日之恩念念不忘。尝对心腹言:“韩信感激刘邦‘解衣衣我,推食食我’之恩,蒯通说其三分天下犹不肯。我岂可因嫌隙而轻叛?即便要决裂,也当先报樊氏之恩。”决心力拒官军。
当下两军修整,还复对峙。两军中间平展展二三里空阔,是个决一胜负的战场。呼延灼造望楼车,以坚木为竿,绳索系木板于辘轳上,顶置弩手,驱车行至距贼寨三百大步处,梆子一响,神臂弓射声不绝,箭下如雨。贼军忙用盾牌护身,犹难挡神臂弓强劲,霎时死伤遍地。徐柏指挥数十架床子弩射出寒鸦火箭,烧塌望楼车。
徐柏又探知,官军用水皆取自西北角玉箸河,遂遣二千兵士每人携土一囊,夤夜赴玉箸河上游将其堵塞,欲断水教彼自退。呼延灼派时迁在中、东二寨左近寻觅水源。时迁道,大凡阴宅掘地而建,必避风蚀、水湿,若于墓穴反向荒背处掘井,必得隐泉。依言而掘,果得清泉数眼。
呼延灼又派军堵塞前线左近河汊,于雨天决之,欲水灌贼营。徐柏预先深挖沟壑,疏散水流,保寨栅无虞。
半月间,两军相持不下。
时迁在营中着实焦躁,他本是偷儿心性,越到天黑越捱不得寂寞,无奈两军对垒,无法施展他那穿窬入户的本事,这日消沉气闷,饮了几盏酒,隐约记得掘水时所遇几个坟茔的位置,便独自一人拐啊拐啊,行至竹林边一个去处。这里倚坡背风,遍地乱草,朦胧夜色中阴恻恻地戳着几个灰白色墓碑,正是一片坟地。
寻常人到此只觉脊背发凉,时迁却兴奋得直搓手,便要寻个齐整些的坟茔,钻将进去从那九泉中人身边掏摸些值钱物事,让它们重见天日。
时迁放眼一望,见此地迂回婉转,河、树、石、草高低掩映,正东视野开阔,溪水潺潺,叮咚有声,四周竹树环合,青树翠蔓,如此堪称好景。自怀中取出罗盘一测方位,见这爿墓处于“卯”宫。“卯山卯向,骤富石崇”,观其格局错落有致,此间所埋当是一殷富家族。
时迁心中一喜,觑准居中一座建有栅栏又略大些的墓,“唰唰”几铲翻开浮土,撮起泥土放在鼻端,嗅出些沤湿气。大凡墓穴人迹罕至,日子久了墓土便具草木气味,而此墓泥土湿渍陈腐,显是因被人凿透,穴中潮气反涌上来所至,遂大失所望。却又不甘心,绰锹在要紧处懒懒地挖了几铲,但见泥土内陷,塌出笸箩大一个洞,细土“沙沙”向下漏去,此墓已被盗过无疑。
时迁叹口气,起身要走。耳边忽传来“沙沙”声,侧头一听,似从洞中传来。时迁盗了半生的墓,自不信鬼神,此时好奇心大起,要听个究竟。脱下一只靴子横垫在洞口,将耳朵贴上去听,越发清晰,但极细极轻,似十分遥远。莫非是田鼠打洞?又觉得不像。纳闷片刻,忽地恍然大悟,遂急急回寨。
呼延灼闻时迁来报,贼军密挖地道,意欲土攻。立即派锹军连夜深挖横堑,次日辰时即成,深二丈。徐柏见计被识破,亦将地道弃了,着人去下战书,怒曰:“暗道不成,即请明战!”呼延灼批复:“战!”立即着穆弘、穆春守中寨,自己前往苦竹寨点兵聚将。
其时秦明随张叔夜在海滨剿捕海盗,功成即归,来至苦竹寨,对呼延灼道:“某愿助一臂之力!”呼延灼大喜道:“秦兄相助,吾胜贼军如探囊取物耳!“
徐柏尽起本寨人马,踏着咚咚鼓声,两阵对圆。官军秦明为先锋,单廷、魏定国分立左右。贼军徐柏居中,偏裨列于两边:廉明、厉天闰、李冰、成贵、谢福、乔正、刘瓒、邬福、苟正、茅迪。
门旗开处,成贵奔出搦战。韩滔挺枪纵马前来厮杀,战了二十余合,韩滔大吼一声,挑成贵落马。乔正大怒出阵,与韩滔厮杀,及二十余合,亦被刺死。廉明怒道:“匹夫恁地猖狂!”出阵来战,将大斧舞得漫天雪影,罩定韩滔。魏定国喊道:“韩兄稍歇,某来也!”出阵替回韩滔,与廉明厮杀,十几个回合过后,魏定国瞅个空隙,拨动枪身机关,枪尖喷出火焰,廉明战袍左衽着火,脱剥不迭,慌忙奔回本阵。徐柏怒道:“阵前斗将兀自用这般伎俩,可鄙、可恶!”令旗一扬,厉天闰、李冰齐来夹攻,魏定国不支。
官军飞出一骑,乃是秦明,奔腾如虎,来赶二将。三人杀成一团,秦明狼牙棍势大力沉,轰轰然猛如雷自天落,厉、李二人勉强接着,战得力软筋麻,节节败退。谢福来助,秦明以一敌三,全然不惧,掣出腰间铁锏,左右长短相济,棍起如蛟龙探海,锏落似蟒蛇离穴。顷刻,狼牙棍砸谢福落马、枭掉厉天闰长枪,铁锏打得李冰抱鞍吐血。棍头一掉,直取厉天闰,刘瓒率军冲来,死救厉天闰得脱。
秦明怒吼一声,如半天霹雳,贼军以手掩耳,抱头鼠窜,战马吓得四腿发软,驮着主人没命价奔逃,臀后兀自有马粪涌出。呼延灼率三军掩杀,大获全胜。
败兵退回山寨,着人清点,损折将官四员,人马一千。徐柏目眦欲裂,拍案大怒:“来日再战!”
翌日,两军摆开阵势。彭大杆刀当先出阵,刘瓒接着,杀得难解难分。邬福拍马来助,韩滔接战。两对将斗到间深处,苟正弯弓,觑定垓心,秦明望见,瞪眼大吼:“贼将焉敢放冷箭耶?某当杀汝!”骤马驰来。苟正大骇,手脚发软,便弯不得弓,搭不得箭,慌忙转身挤入阵中。贼军见秦明挟风而至,无人敢挡,觳觫而退。官军乘势掩杀。
忽见贼军向两边散开,中间现出一排黑黝黝的大,各有名目:虎蹲、行车。引线一燃,“嘭嘭”连发,一个个蒺藜火球抛向人丛,烧得官军大乱。不待填充药石,车隆隆散开,千余步军涌出,每人手牵一獒,那獒犬生得狮头虎背,凶恶异常,见了官军,狺狺狂吠。贼军令旗一,群獒脱手奔来,逢人便咬。官军一则被轰得挫了锐气,二则烟尘迷眼,顿时被扑翻不少。
此阵贼军大胜而还,众将雀跃。徐柏道:“不可喜而忘忧。官军料我懈怠,今夜必来劫寨,须小心提防。”遂发号施令,将六千人马分作四路:刘瓒、邬福率军伏于本寨两翼,待官军来袭,左右夹击之。苟正、茅迪率军在两阵间峡谷中潜行,若见官军来劫寨,放其过去,随后乘虚往袭官寨。又道:“官军抑或防我劫寨,苟正、茅迪不可齐进,须分前后,互为救应。”
且说呼延灼收军回寨,对诸将道:“徐柏能教世间生灵为其所用,真将才也。欲平伏贼寇,还须智取。”石秀道:“白昼我军新输一阵,贼必自满,当乘其懈怠劫寨。”呼延灼点头,从容言道:“徐柏必有防备。若只守不攻,便是庸才,以徐柏之智,必分兵劫我。”边说边踱了几步,想了一阵,先传令军中埋锅造饭,取出囤粮“羊白肠”煎之,还有炖羊、煎鱼、鸭卵、粳米、馒首,三军饱餐。
餐后与诸将授计:“韩滔、彭各率连环马分伏于寨后西南、东南,若见贼军来袭,容其先入我寨,韩滔从正面杀出,迫其后退。随后彭从东南截杀。杨雄、石秀伏于寨前策应,待连环马接战,乘势掩杀。”秦明微笑道:“防守停当,某可往劫彼寨,莫教贼军空候。”
呼延灼起身,拱手笑曰:“秦兄深知弟之心意。贼在我寨中了埋伏,必往来路逃奔。敢烦秦兄先行在两军之间山坡后驻扎,待贼军人马混乱、自相践踏之时率军飞至,以雷霆之势摧其寨栅!”又令焦挺、李忠率军伏在四周,迎击贼兵。
当下诸将引兵去了。呼延灼灯火不灭,虚设寨栅,退于寨后。
戌时初刻,夜幕落下。天空星河影动,月明无尘,海边隐隐传来潮声。此时苟正、茅迪已然出发,正在峡谷中行走,月光下只见山坡后细尘隐隐,二人道:“果不出徐兄所料,官军来袭!”遂放心前进,二更行至官寨。
苟正当先杀入,却是空寨,急待转身,忽闻寨后号炮响起,三队连环马从正面穿寨杀出,两翼把弓箭乱射,中间马披重铠、人穿铁甲,挺着大斧长枪横冲直撞。贼军纷纷仆地,苟正抵敌不住,循原路夺门而逃,正遇茅迪前来,两军面对面撞个正着,霎时人喊马嘶,自相践踏,乱成一团。正待止戈合兵,撞见彭横三尖两刃四窃八环刀、骤五明千里黄花马,自东南杀出,大吼:“贼将休走,速纳命来!”大杀一阵,将贼军截为两段。苟、茅相互救应不得,各自逃散。
茅迪先逃回本寨,刘瓒、邬福正在两翼暗伏,黑暗中见一彪军冲至,道:“官军果来劫寨!”放起号炮,自左右冲出,围住乱杀。只见一将避开刀枪,左冲右突,骤马寻见刘、邬,气急败坏地叫道:“何故错杀?”刘、邬见是茅迪,急忙收兵。茅迪又道:“官军兵分两路追袭。”忽见又一枝军驰来,刘、邬只道官军追来,迎头痛击,大杀一阵,方才发现是苟正败军,众人叫苦连天。
忽闻号炮隆隆,一彪军惊天动地杀至,尽是火焰红旗、红甲红袍,为首虎将秦明,单廷、魏定国随于左右,此番才是官军。秦明作战决不闪避,必以棍、锏正面反击,所到处神鬼皆惧,苟正、茅迪皆死于棍下。焦挺、李忠也一齐杀到,徐柏、廉明率众死战。焦挺、李忠围攻徐柏,徐柏力敌二将,不落下风,觑个破绽枭开二人兵器,向西逃去。贼军被杀得落花流水,余众抛下遍地尸首,四散逃命。官军夺了寨栅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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