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神箭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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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话,己方地绝大多数布置都将显露出来,再发挥不到应有的作用。不过若是现在出击的话,仅吃掉顾良泽两万多步兵,之后他便很可能龟缩起来,等待郑志愉的增援。那么一来,他想要在短期内扫平关内的打算便再无可能了。

    时间就在三人的沉寂中悄然流逝着,一直到第一缕阳光照在大地的时候,除了顾良泽的五千辎重尽出,后面再无一人的消息外,再没有任何的意外出现。刘虎数度站起,又颓然坐下,显然一时也拿不定主意。顾良泽是要逃,不过却只让不到三万的步兵逃,这实在是让杨诚也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报……叛军骑兵出击了!”当日头挣脱群山环抱时,终于有了一直没有露面的朔方铁骑的消息。不过这个消息,却并不是刘虎想要的消息。神箭传说 第七卷 第六十五章 关洛争雄·二十九

    第六十六章 关洛争雄·三十

    不好了!”三大宦官头子的倪忠此际一脸慌张,不知多少个跟斗,头发散乱,身上也沾了不少尘土,全然没有了往日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石镇北刚走到崇政殿门口,听到这声音不禁停下回头望去。哪知道刚一转身便与倪忠撞了个满怀,对方那把弱不禁风的骨头哪能撞动他半分,只听哎哟一声,倪忠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不住的呻吟着。

    段齐锦见状急忙上前双手将他扶,一边给他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关切的问道:“倪公公,您没事吧?”

    “大惊小怪。”石镇北向来对宦官没有好感,况且又是他自己撞上来的,面上自然没有丝毫歉意。看到段齐锦这个堂堂的礼部尚书,竟然在一个宦官面前如此卑躬曲膝,心底里对他那点因同乡举荐而生出的好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你走路不长眼睛啊!”倪忠狠狠的瞪了石镇北一眼,待看到竟是宦官中最为愤恨而又最惧怕的“石疯子”,倒也不愿与之纠缠,骂骂咧咧的走向殿内。

    段齐锦一路扶着倪忠,对石镇北轻蔑的目光却视而不见。他又何尝见得惯宦官干政,只是这小皇帝自幼便是宦官带着,登基之后宗亲、朝臣全不可靠,当然对这些还算对他忠诚的宦官另眼相看了。特别是声望最著的老宦官陈忠为救他而死,更让他对宦官的信任和看重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这倪忠在三大宦官中并怎么出风头,不过陈博在几次私下召见时均是此人陪伴在旁,段齐锦自然知道其身份超然了。他要想在朝中立足,当然得拼命巴结这些人了,一旦圣宠不在。什么抱负、理想统统都化为泡影了。

    石镇北闷哼一声,也跟了上去。不过此时殿内众人的焦点显然集中在了倪忠身上,连皇帝也一脸关切的迎上倪忠,对他地叩拜视而不见。石镇北一来心里不愉,二来也想听听这家伙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要说,倒也安分的跪在那里。一声不响。

    “倪公公怎么了?”陈博接着倪忠的手,一边急召太医前来,一边让其坐下休息,似乎倪忠的十分严重一般。看到这场面,石镇北不禁心中忿忿:这老太监不过擦伤了点皮,皇上就着急成这样,前方的将士流血殒命,也不见你们半分关心。

    “皇上,这可不得了了啊。”倪忠喘过气来。焦急地说道,不过却颇有些顾虑地望向殿内众人,始终没把后半截说出来。

    见他这样,陈博哪有不明白的,当下不以为然地说道:“没事,殿内都是朕的胘股之臣,没有什么不可告诉他们的。”倪忠表面上只在宫中担任一个闲职,但却能居于三大宦官之中,实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远在陈博还没有登基之前,他的父皇便已经给他着手安排了。其中便有一个专门收集各种情报的秘密部门。当时为了保密,采用的骨干人员几乎全出自宫禁之中,宦官自然而然的便担任了其中地主力了。

    陈博之所以能在掌权之后的短时间聚集大量的人才在身边,便是因他们之功。上任总管的陈忠死后,便由其义子倪忠接替。凭着陈博对他的青睐和手中雄厚的实力。事实上他远比另外两个表面风光无限的宦官威风多了。这些事情只有有限的几人知晓,陈博就连六部尚书和刘虎也没有透一点口风。

    倪忠听到陈博这样说。稍稍犹豫了一下后才叹气说道:“倒是老奴多虑了。老奴刚刚收到消息,说赵长河那厮竟与叛军勾结,献了潼关了。洛阳的叛军已经开进来了!”

    “什么!”不仅是陈博,就是整大殿上的人也都为这个消息震呆了。这些日子长安谣言四起:一会说刘虎学赵长河一般拥兵自重,不回长安了;一会又说城内地某些掌兵将领暗中勾结,准备与叛军里应外合;一会又说赵长河鸩杀淮阳王,扶其三岁幼子登基了……风言***,简直无所不及。这些消息多来自坊间,陈博知道这是叛军的伎俩,倒也懒得去追查。群臣见皇帝都这样,当然也没有什么波动。朝廷安定,谣言所产生的作用便微乎其微了,整个长安城现在倒还算得上稳定,除了偶有叛军从密道攻进来,并没有什么马蚤乱。

    不过现在这消息出自倪忠口中,众人虽然不知道其真实身份,但却知道他是皇帝极为宠幸之人,绝对不可能当众散布于朝廷不得的谣言。这样一来,这个消息至少就真了七分,足以让他们暂时失去思考了。朝廷现在与叛军对峙,所仗的主要便是潼关之险,凭一潼关便可挡百万雄兵。关中稳固,大陈方能保持胜算。现在潼关失了,光是想想就足以让人不寒而粟了。

    “你这消息真地还是假地,可别在这里妖言惑众!”石镇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上来,竟然提起倪忠的衣襟,满脸杀气地喝问。他虽然没像其他人那般呆如泥偶,但心里的震憾却是不可言喻的。他在关中当了十几年地老兵油子了,打起仗来却是毫不含糊的,自然知道赵长河的彻底倒戈意味着什么。只要这个消息一放出去,长安城的战力立马降低一半。

    “你,你大胆,赶快放开!”陈博也被石镇北那震耳的声音惊醒了,一看到倪忠如同小鸡般被他提了起来,顿时大惊失色。

    石镇北冷哼一声,用力将倪忠掼回座位,退后两步拜道:“末将失礼。不过此事非同小可,还望皇上明察!”虽然知道自己做得有点过头,不过他却仍然狠狠的瞪着倪忠,让后者本欲投之愤恨的眼光顿时收了回去。

    “倪公公不要着急,慢慢道来。”陈博略有些责怪的看了一眼石镇北,便立即将关注的焦点转向了倪忠。

    “此是千真万确,叛军的前锋大军三日前便过了渭南。消息通过秘密

    好不容易传过来地,绝对可以相信!”倪忠一副信誓子。就差没有赌咒发誓了。

    陈博拍了拍倪忠的肩,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接着默默的转过身去,向上座走去。不知道是不是不留意,刚踏上五阶脚下便一滑,差一点就摔倒了。左右的宦官正在上前相扶。却被他无言而绝决的拒绝,就那么一个人孤独地走了上去。

    的确,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一点。即使是他有着同龄人所不曾拥有过的坚毅与睿智,但面对自己完全无力抵抗的威胁时,便无可控制的显露出自己隐藏的那一面脆弱。当初赵长河逼反三家虽然不是出于他的授意,但却有他的刻意纵容,在自己完全没有准备好的时候,便想要实施那个潜藏在心底地计划。现在终于到了品尝苦果的时候了。

    “皇上,事不宜迟。请皇上巡幸巴蜀!”说话的关中大儒,吏部尚书温廷羽。这位年近六十的“新官”一脸沉痛,却又带着坚定的执着。其他诸臣闻言一愣,随即也纷纷附议:“恳请皇上立即巡幸巴蜀。”长安虽然是天下少有的坚城,不过一旦失去潼关的庇护,叛军将源源不断的进入关中,到时便岌岌可危了。

    陈博缓缓的坐了下来,自嘲的笑了笑:“逃跑就逃跑吧,还说什么巡幸。”现在长安三面受困。唯有西面裴成奇刚刚击败凉州军,算是通畅无阻。况且蜀中四面环山,易守难攻;天府之国物埠人丰,确实是逃难地不二之选。可是,自己真的要逃吗?倪忠绝对不会欺瞒自己。叛军三日前就该来的。到现在却仍然没出现,恐怕图的就是聚集人马。然后突然而发,让自己逃跑的可能也没有吧。虽然三家打地是清君侧地旗号,不过若是自己再落到他们手里。只怕连个傀儡也做不成了。

    向来决定别人生死的,现在竟然被别人威胁到了生死,心中那种感觉绝非旁人可以理解地。陈博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个少年老成之人,此刻内心也不禁陷入了激烈的争斗中。他心中唯一难取舍的,便是八天前刘虎才派人传信,已经打通武关,迎荆州军入关中了,此刻说不定他们就在城外不远了。有了这支生力军,长安说不定仍能固守,可是,如果万一……

    天子离都避祸,这是何等重要地决定,以平日陈博果决的性格,却仍然难以做出最终的取舍。殿下的群臣见陈博犹豫不决,均是苦苦劝谏,似乎叛军此刻已经攻入城中一般。在他们看来,能保住关中固然最好,若是保不住的话,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这个大力启用庶族人士的少年君主。

    “你们都在说些什么狗屁话!”一声暴喝突然炸响,只见石镇北须发皆张,一张脸已经被愤怒涨得紫红。“这个消息是真是假还不能确定,你们倒好,竟然劝皇上临阵脱逃,一个个的胆子都掉女人裤裆里了吗!”他大字不识几个,平日对些这些博学的儒士们还极为尊敬,可先是六部搞什么可笑的总督府,一群不知兵的书生偏偏要指挥他们打仗;再接着一听到叛军来了就吓破了胆,极力想逃。一时间心里哪有还有什么尊卑之分,若不是上殿前已解去兵刃,只怕他要忍不住提刀砍了。

    “这是国家大事,你懂什么!”段齐锦见石镇北越来越放肆,当即站出来斥道:“若不是你们御敌无方,何至于让皇上身陷险境,现在哪里容得你在此呼来喝去!”

    “值殿武士何在!把这疯子拖下去!”温廷羽巍颤颤的站了出来,指着石镇北气愤不已。

    石镇北双手一叉,杀气腾腾的说道:“谁敢!谁要想临阵脱逃,我,我,我就军法从事!”以现在的局面,发动全城军民全力固守,并非没有一战之力。要知道长安现在虽然只有七万守军,但却有近百万民众,再加上城池坚固,武备充足,实力仍然不容小窥。可是一旦皇帝先跑了,不要说百姓了,就连那些士兵们恐怕也无心恋战了。没有了拼死抵抗之心,再坚固的城防也形同虚设了。

    “你反了你!”温廷羽往前一站,昂首说道:“有胆你就把我给军法从事了!”在他看来。皇帝巡幸巴蜀实在是最佳选择。若是长安败了,便可保住朝廷正宗,有再图之机;若是胜了,那当然更好,待天下稳定之后皇帝又回来便是了。不论胜败这都是万全之策,反正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皇帝有受任何伤害的可能。

    “都给我住嘴!”眼见下面的争执越来越激烈。陈博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本就心乱如麻,此刻群臣再一吵,更是让理不出半点头绪来。毕竟是皇上开口,所有人都纷纷静了下来,只是各自眼中仍有忿意。“西城校尉石镇北。”陈博长长的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地语气平静下来。

    “末将在!”

    “你立即回营挑选精锐士卒,以最快的速度探查敌情,朕要在日落之前知道叛军的确切消息。”

    “得令!”

    “皇上,不可啊!”群臣本还以为陈博会重重的责罚石镇北。哪知道一听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当下纷纷出言劝阻:“叛军随时都可能围城,若到日落之时,恐怕便迟了。”“望皇上以社稷为重,立即起驾吧。”“此时不走,迟则晚矣。”

    “众爱卿不必多言,不到最后时刻,朕绝不离开长安!”陈博声音不大,但却异常坚决。

    众臣闻言一窒,皇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再劝便有些不识趣了。倒是温廷羽仍不放弃,既然不能劝皇上立即出城,那便退而求次:“皇上有此决心,老臣万分敬佩。不过,为防万一。请皇上下令先做准备如何?否则事起突然的话。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准奏吧。”陈博长叹回应,随即离座而去。

    帝都长安。顿时陷入了风雨飘摇之中,之前勉强维持地平静即将告破。

    “引镇?”杨诚重复着斥的话,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丝讶色。原本他预计顾良泽可能会被逼反扑。趁他们后防空虚,绕公主岭取蓝田,甚至走终南山据险再守。只要他能在长安周围坚持下来,杨诚他们就不敢使出全力对付郑志愉,对于叛军来说关中之势便仍有改变之机。而现在顾良泽竟然奔袭引镇,那个地方除了少量侦骑外,根本连防守的士兵都没有,便可见其战略价值了。

    “顾良泽是不是给逼傻了。”褚与任不明所以的说道。顾良泽袭引镇几乎与自投罗网无疑,只要杨诚和刘虎的大军把口子一合,他的朔方铁骑便被关了起来。他要想再逃回长安以西,便千难万难了。褚与任对于关中的地势烂熟与胸,自然知道顾良泽此举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了。

    刘虎摇了摇头,随即与杨诚不约而同的对视片刻,两人几乎同时说道:“秦渡!”话音一落,二人均掩饰不住眼神中地震惊。

    褚与任闻言却是一呆,望了望刘虎和杨诚二人,喃喃说道:“那他不是陷得更深了吗?”秦渡位于长安以西,那里有一条汇入渭水的小河,不过河水极浅,就算在涨水季节也只有少数几天才需要渡船。那里虽只是个小镇,但却是长安与凉州、巴蜀的必经之路。往日里倒还多有商旅在进入长安前在那里歇脚,极是热闹,不过现在那里的百姓早已逃入长安城中,成为一座空镇了。

    “不好,该不会是……”杨诚吸了一口冷气,脸色也罕有的凝重起来。顾良泽绝对不是一只乱窜的没头苍蝇,他这样抛下大队冒进,意欲扼住长安西面的咽喉,绝对是有所意图的。但是在此刻杨诚和刘虎兵力、士气均战优势之下孤军挺入,无异于自寻死路,除非形势已经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改变。

    “不会吧。”刘虎也是一惊,他当然知道杨诚所指的是什么,那可是他最不愿看到地情形了。不过除了那个原因,又根本无法解释顾良泽此番的举动。坚守待援,他的援军绝对不是那两三万假意撤退来掩人耳目的败兵,而是足以抵挡住他和杨诚联手的强援!

    “怎么了?”褚与任见二人在那里打哑谜,顿时有如丈二地和尚,摸不着头脑来。这倒也是,一般人哪里能从敌人地异常反应便立即猜出背后的巨大变化。不过对于杨诚和刘虎来说,这却并不是什么难事,对手地每一个举动都有其目的,只要从目的入手,与之相关连地一切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杨诚凝重的点了点头,刘虎立即站起喝道:“褚与任!”现在正是需要当机立断之时,再容不得他有丝毫犹豫。

    “末将在!”见杨、刘二人如此表情,褚与任也鲜有的紧张起来。

    “着你立即率本部人马全速赶往引镇,并原地驻防。”刘虎咬了咬牙,将手按在了褚与任肩上,“会有一番恶战,需得细心准备,日落之前我会派援军与你汇合。没有得到我的命令,就算全军覆没,也不得擅离,你可明白。”说到最后,刘虎不由加重了语气。

    “末将万死不辞!”褚与任也是一员猛将,闻言不禁热血上涌。

    褚与任匆匆离去,刘虎却在帐内来回踱步起来,隔了半晌才道:“叛军意在我们,现在也知道到底来了多少,诚哥以为我们是分还是合呢?”虽然他们二人合兵足的七八万人,不过叛军的实力却更令人堪忧。最重要的是并不知道赵长河到底是被打败了,还是投向了叛军,根据他们的判断,只怕是后者居多,潼关若是那么容易下,便不会成为数代的帝王基业了。如果赵长河的十万精锐也在其中,他们这无险可守的八万人还真是不够看了。

    杨诚当然明白刘虎的顾虑。一入长安则关中与荆州势必会再度隔绝,不论清泥和武关,都难以抵抗从内而外的强攻;但若是转守青泥及武关,凭长安城现在的实力,恐怕守起来又有些困难。入与不入俱是两难。“你不是已经决定了吗,何必又要问我呢。”杨诚淡淡的说道,单看刘虎将褚与任的勇武营布置在引镇,便知道他动了什么心思。

    刘虎咧嘴一笑,挠头道:“这么大的动静,若是我不回长安的话,恐怕朝廷会坐不住了。不过你……”尾随奔袭朔方铁骑,这个任务只能由骑兵完成。不管是杨诚的亲卫营还是荆州军,都无法在预定时间赶到,要让杨诚丢下他的部队跟自己走,他又实在开不了口。

    “你要关门打狗,总得要人给你守好门吧。”杨诚长身而起,看着刘虎道:“我就给你把到日落之前吧,再迟就有些麻烦了。”看样子叛军进入潼关的日子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突然发动,自然是经过了充分准备。不仅是要吃掉他们,甚至还要完全围困长安城。趁其完成合围前敲掉朔方铁骑这颗钉子,不仅可以震慑叛军挫其锐气,更可为长安留下一条退路,不至于变成一座孤城。

    他们看得到这点,敌人自然也不会例外,尤其是其中极有可能有赵长河这样的老将。可以想见,刘虎所要面对的将是何等激烈的战斗,若是没人阻住源源不断的叛军,他不仅无法敲掉这颗钉子,反而很有可能会被其刺伤。现在,也只有他能替刘虎挡住背后的伤害了。

    “诚哥……”两只有力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所有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阳光终于破开云霞,千万道光芒如利剑般刺下,同时也为近三百年来关中最大规模的战争拉开了序幕。神箭传说 第七卷 第六十六章 关洛争雄·三十

    第六十七章 关洛争雄·三十一

    在数里之外,顾祝升顿时松了一口气。城一战,简之不去的梦魇。

    在绝大多数士兵拉得连走路都困难的时候,左飞鸿带着她的飞凤营杀了回来。仓促的集合之下,仍能战斗的还不到三百人,那根本就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战斗。顾祝升也不在做无谓抗争,当即带着那三百人向大本营东郡逃去,这一路上被飞凤营紧追不舍,到这里仅剩下十二骑跟着他了。至于其他人的情况,他已经无有心思去顾及了。

    仅此一战,他的三千骑兵和五千步兵几乎损失殆尽。出征之前,顾祝升恐怕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八千对一千,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虽然是因为中了左飞鸿的诡计,但战场论成败,谁又管你采用的是什么方法呢。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之前太过轻视自己的对手了。更让顾祝升难以接受的是,经此一败,仅是防守各处要地,便足以消耗掉他所余的力量了。今后要想再主动对飞凤营用兵,已经成了极为困难的事,短时间内,他已经无力对飞凤营的行动产生任何阻碍,除非她主动来攻。至于因此战而产生的深远影响,更是他想也不敢想的,至少他那两个野心勃勃的弟弟,从此便不会那么安份了。

    正当他心神不宁之时,前方的官道上却突然卷起一阵烟尘。顾祝升和惊魂未定的十二骑均停了下来,他们已成惊弓之鸟,虽然不远的地方就是东郡。他们这一路逃来,几乎都没有半分停息,连派人传递消息也无遐顾及。东郡的人事前绝对不知道他们回来了。那么这支部队是……不及多想,顾祝升立即带着手下隐入一旁的村庄之中,他们现在已经经不起任何的意外了。

    没过多久,那支部队终于冲到了近前,却正是东郡地守军。看那样子,似乎是在逃命一般。顾祝升心里不由升起一丝不详的感觉。当下立即派出数骑,前去拦住大军。哪想到他的手下亮出身份时,却并不能阻止那些人的奔逃,仅有一个低级将领跟着回来。

    “副帅,快逃吧,东郡已经被贼人攻下了!”还没等顾祝升开口询问,那名低级将领已经着急的喊叫起来。

    顾祝升闻言一惊,差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怎、怎么回事!”闻此噩耗,顾祝升犹在梦中一般。他在东郡还留有驻军七千。飞凤营又不会分身之术,怎么可能就被人攻下了呢。

    “还不是夏云那贼子,他扮作您的部下回来报喜,半夜却夺了城门,把乱民引了进来!”

    “夏云……”顾祝升呆若泥偶,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黄渠城一战,夏云抢在他前面赶了回来。当时他投靠杨诚地消息尚未传回,是以让他顺利的骗入了大牢。然后砸开牢门,领着他手下的三百多水寇抢掠一番之后扬长而去。他回来之后听说夏云仍然去做他的水寇去了,他正忙着招兵买马。重振旗鼓,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这些。没想到竟然让他得空取了自己的东郡,单看他时机掌握得这么巧,便可知其与飞凤营必在暗中联合了。

    “守备大人呢?你们逃出来多少人?后面有没有追兵?”沉默半晌,顾祝升才渐渐恢复了平静。这个打击简直比他败在飞凤营手里还要大。东郡可是兖州的州府所在。也是兖州最为坚固的城池,它的失陷所产生的影响将难以估量。更要命地是。他一时根本不可能再夺回来。

    “守备大人已经遭了毒手,人头正挂在东门呢,至于其他的。小的也不知道。副帅,快一起逃吧,让他们追上来可就晚了!”

    顾祝升长长的叹了口气,眼神复杂的望了望东郡方向,挥了挥手,黯然而去。

    而此时东郡城楼上,夏云正昂首而立,看着那群仓皇逃窜的溃兵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不禁泛起一丝戏谑的微笑。当他得知左飞鸿进入兖州,他便立即派人秘密联系。在他眼里,顾氏已经是西山的残阳,时日不多了。经过这一番折腾,他也不愿让兄弟和家人永远做无法光明正大的过活的水寇,唯一地出路便是在朝廷的这次平叛中立下大功,以抵他往日所犯下的罪了。几乎用不着什么思量,他便选择了杨诚。

    荆州军给他最深的印象并不是其战力,而是百姓的支持。以前他所见过地官兵,其实比他们更像盗匪,每一次出来剿匪,都免不了对百姓进行进番抢掠。反倒是他们这些水寇,还常常接济他们,帮他们渡过难关。正因为如此,沿河上下他夏云地名号比官府可响亮多了。每次官兵出来,百姓们都是避之不及,而且还想尽一切办法向他们传递消息;而当他们这些水寇成功的抢掠了官府或是地方大户,却引得百姓们沿途欢迎。他能纵横黄河十余载,仅凭区区数

    令六州数十万官兵束手策,最大地因素便是百姓暗中

    而在荆州,他却看到了他之前根本不敢想的事情:百姓居然对官兵地支持还要胜于沿河百姓对他的支持。据他所知,在兖州军进入荆州时,杨诚入主荆州也不过是数月之间的事情而已。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赢得百姓发自内心的支持,这绝对不是做戏所能达到的。仅凭这一点,他便已经对荆州之战有了定论:一支有着广大百姓支持的军队,绝对是一支可怕的军队。

    而后面的一切变化,也都证实了他的推测。兖州军的一举一动全都没瞒过杨诚,反而是杨诚将数万大军放在荆北,直到发动反击之前他们仍是一无所知。这一点,单凭军队是根本难以做到的。荆州军事前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就算顾良洪侥幸夺下襄阳,也改变不了其失败的命运。

    是以一待他救出兄弟家人之后,便立即秘密联系各方百姓,暗中蓄集力量。以便可以在将来助杨诚一臂之力。恰好飞凤营进入兖州,释放了不少民夫和囚犯,这些一旦逃回乡里,便立即与他呼应。顾祝升悬重金招兵买马,却没他派人传出的一句话管用,短短一月之间聚在他旗下的百姓便有数十万之众。沿河上下,只要他登高一呼,便会令天地改色。

    而现在,他一直等待地机会终于到来了。顾祝升年轻气盛,必然不会任飞凤营在兖州肆意横行,所以当飞凤营直逼他的大本营东郡时,当然会忍不住亲自出击了。他手中的人手虽众,说到底仍然是群乌合之众,顾祝升若是坚守不出。他还真没实力去强行攻城。可惜顾祝升的目光完全被飞凤营和遥远的荆州吸引住了,根本没有想到他这头猛虎竟然暗藏在侧。

    “就这么放了他们吗?”水寨二当家夏风精赤着上身,鼓鼓的肌肉几乎要将那油亮亮地皮肤涨破一般。他身北两支分水刺,脸上一道触目的伤疤由右眉一直延伸到左边嘴角之处,甚是慑人。他是夏云的堂弟,水上功夫在黄河上下无人能比,若单凭勇武,连夏云也要稍逊半分。

    “小不忍则乱大谋。”夏云淡淡的笑了笑,遥望南方,神色悠然。“我们现在不是做水寇了,凡事不能只图痛快。”要做,便要做大,夏云对于这一次已经有了完整的一套计划。只要杨诚能够扫平关中,他便将送上犹如平坦大道的兖州。

    “五千人呐。大哥。你这次的水未免放太多了吧。”除了主要将领及身负恶名的人被清洗一空外,夏云仅留了千余愿意倒戈的苦哈哈。其他地人均是缴了兵器便放走了。这毕竟不是个小数目,难怪夏风有些不情愿了。他们的人虽然多,但除了水寨那三百老底儿外。真正能与官兵拼的不过一两千人。其他那几万人,大多数还是第一次拿起杀人的兵器,虽然士气可嘉,但要真正与官兵拼杀,却还差得老远呢。

    夏云摇了摇头,耐心的解释道:“若是放得太少,这水就搅不浑了。”看着夏风丝毫不明白的样子,夏云不由暗自莞尔,自己这堂弟本就是个纠纠武夫,自己就算全盘托出他也未必能明白多少。不过夏风却一向对他唯命是从,明不明白他也会照样执行。“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立即带一千人去增援老三他们吧,东平郡守可是个扎手的点子,千万出不得意外。”

    “那我走了,你可小心点,万一顾家小子杀回来……”夏风转身欲走,不过却仍然有些不放心。单是这放走的五千人就足以威胁东郡了,况且附近还有几处驻有重兵的郡城,若是顾祝升一心反扑,确实可以在短时间内形成较大地威胁。夏风虽然是个粗人,不过对于兖州军的兵力部署却还知道得一清二楚。

    夏云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你就放心好了,顾祝升现在正愁怎么应付他那两个弟弟和三个叔叔,哪有时间来管我这里。”顾祝升这些日子连杀了几名亲族,已经引得顾氏族人不满了,现在他势微之时,必然会引起强烈的反弹。不过若是他的实力太弱,又根本斗不过。是以夏云才好心留给他为数不少的士兵,让他们地内斗可以持续更长地时间。想到自己这个得意之作,夏云不禁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等你们叔侄闹玩了,这兖州就该是我夏某人地天下了!

    想到这里,他又将眼光投向了城方向,脸上不禁露出由衷的钦佩。不知道这左飞鸿用了什么法子,竟然以一千人将顾祝升的八千人打得落花流水。之前左飞鸿通知自己趁虚夺取东郡里,他都还有些难以置信,她凭什么这么有把握打败顾祝升地追兵呢?要知道这对于他来说,也是极难的事情。

    想起左飞鸿这几日来近乎儿戏的闹腾,真让他敬佩又惊叹。

    的第一仗是夺取嵩宁,这座只有几百守军的小城根本地抵抗也没有,便缴械投降了。或许是天意吧,偏偏城内又刚住进了近二十万的民夫,让左飞鸿轻易地埋下一颗祸乱的种子。他也是其中的获益者,两万多流窜的民夫投到了他地旗下,成为他现在的主要力量。现在这些人虽然还算不上真正的士兵。不过只要再给他一些时日,他便可以让他们在战场上大展威风了。

    飞凤营放了二十万的民夫之后,转眼间便又进袭长社,一夜之间便夺取三座县城。等到第二天日出之时,三县粮仓大开,引得近十万百姓闻风而来。不到半日便哄抢一空。飞凤营的名号也从那天开始四散传播,直至传到他那里。

    附近的县令以为发生民变,纷纷派兵前来镇压。哪知道刚走到半路,却又传来飞凤营趁隙夺城地消息,又慌乱回援。没想到左飞鸿又在半路设伏,打得他们落花流水。也合该这些溃兵倒霉,他们逃窜乡里时又向以往那样搜掠起百姓来,没想到平时温顺如羊羔的百姓这次却发起威来,扁担、锄头如林而起。很多人便被活活的打死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飞凤营连克许田、武平等十余县。每到一处便打开府库,开仓放粮,除了保证士兵每人五日口粮外,余者皆归百姓。不仅如此,每攻下一处,左飞鸿还要召集附近的百姓,对于那些为祸乡里的恶霸、乡绅进行公开的惩处。对于那些引得百姓怨声载道的人,处理起来更是毫不手软。短短数日,飞凤营便在百姓中赢得了极佳的名声。

    等到夏云主动联系之后。飞凤营有了更中详实地情况,行动就更迅速起来。往往一日之间便穿过数郡,令闻风追来的兖州军连影子也抓不到。虽然飞凤营袭击的多是些防备极弱的县镇,实际上并没有动摇兖州的根本,但因为其影响范围几乎涵盖了大半个兖州。而且未有一丝败绩。一时间名头极盛,令各县闻之色变。

    而且飞凤营所攻之处往往只有少量捕快衙役。就算有驻守军队也不过百十人。这些人平时欺压百姓倒还可以,但与飞凤营相比就不是一个级别了。是以飞凤营连战连胜,几乎没有什么伤亡。士气更是空前的高涨。有了夏云的帮助和一些百姓的支持,攻击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