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已经是没事了。这不，这就换了调养药来，奴才闻着也比前几日药好喝。”
“是啊，皇上天人吉相。”林如歌笑意徐徐，伸手触着鬓间步摇，便再没有了说话兴致。
步摇玲玲轻响，昭和帝睁开眼，恍惚间只看到有人垂眸含笑坐自己塌下，像极了曾经蝴蝶夫人，伏自己膝头，喃喃絮语。
昭和帝伸手想要去拉住那柔软感觉，林如歌向后微微倾身，面露喜色。
“皇上醒了？臣妾伺候皇上服药。”
开口便打破了自己美梦……
昭和帝有些不满叹了口气，摇手，声音带着大病初愈后嘶哑，“朕不喝药。”
“皇上，良药苦口。”林如歌将银勺递至昭和帝唇边，神态像极了极有耐性母亲，频频诱导自己淘气儿子多吃一口饭，多喝一口水。
“朕不喝药。”昭和帝皱眉，抬手指了指桌上《华严经》，“前几日事情匆忙，还没听你诵读《华严经》，你读给朕听听。”
林如歌也不勉强，转身将药碗搁桌上，顺手取下《华严经》。
太阳出来了，暖洋洋透过窗子洒进一片，殿内炉火正旺，与殿外飞雪寒天截然两个完全不同世界。
林如歌翻开书，“尔时普贤菩萨……”
昭和帝凝神倾耳细听，生怕漏掉一个字。
帷幔外，卫敕恭恭敬敬侯那里等着庄妃，素络又抬起头和福青挤眉弄眼，“嘿，终于又能听到《华严经》了。”
沙漏一点点漏，殿外雪势依旧大大小小，却没有丝毫停息态势。
林如歌读愈发出神，炉内银碳蹦出火花，火星子又溅到紫砂壶上，烫紫砂壶“呲呲”一响，却只能让人觉得这小片空间内愈发宁静。
女子娇柔却又低沉声音穿过帷幔，落素络耳中。
依稀像是多年前另一个有着绝代风华女子，举手投足间显富贵。
那是她小姐……是曾经于街头数千难民中一眼就看见自己，带自己回宫，使自己免受跌沛流离之苦大恩人……可是，夫人，您怎么就那般命薄呢？
素络叹气，将身子俯低，十指拼命攥紧手中纤巧宫灯。
夫人，如今她这般像你，甚至能同你一般流利诵下《华严经》来……腹中才华锦绣，想必这六宫粉黛，也难有人及。
庄妃自知今日来迟，向卫敕告罪后便匆匆步入帷幔。
然后便听见向来泼辣和妃姐姐低低诵读《华严》，一时间也不由屏息凝神，悄悄坐一旁，生怕打扰了这般宁静。
诵罢，林如歌恭敬将《华严经》放回到桌上，长叹道，“皇上，无缘起，辗转一心。凡读《华严》者，心中皆有纠结心事，臣妾无能，但愿替皇上分担。”
昭和帝阖目，不言不语，唯有眼角，略显晶莹。
林如歌拉了拉庄妃赵湘，示意她与她一同退下，不要去打扰静思昭和帝。昭和帝早先年征战四方，铁马银枪，饮血沙场，这般铁骨铮铮男儿，想必是不愿意让人触及自己心底那般柔软。
谁也不能。
011 女扮男装
那日果然如林如歌所料，卫敕托人传话来，说昭和帝今日服了药，去尚梅苑转过一圈后就又睡下了，也没有宣任何皇子前去。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看书网你就知道了。
林如歌握了金簪挑着烛心，明明灭灭灯火中，只见她虚幻遥若天际轻笑。
“如歌。”
身后传来男子华艳清凉气息。
林如歌浅笑转身，仿佛一直等他般。
“你终于来了。”
容楚挑眉，手中依旧不离那柄折扇，“这么说你一直等我？”
林如歌腾出地方让容楚坐下，神色认真，答所非问，“殿下已经考虑好了？”
“你若是扮男装，这些你可能用得上。”容楚从袖内掏出几张薄如蝉翼人皮面具，“这些都是普通男子样貌，不过你若是喜欢俊俏少年，也不是没有，怕就得等几天了。”
容楚笑意深深，眸中带着他自己都无法擦觉宠溺。
林如歌聪明没有问容楚为什么改变了主意，她只知道自己达成了心愿，这就够了。见容楚又拿出这么多面具来，不由眼神一亮，挑了一张为普通平凡覆脸上，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镜中容颜俨然陌生，唯那双含水美眸顾盼流连间，还有几分曾经摸样。
于是她笑了笑，镜中人同样对着她笑了笑。
虽谈不上风姿卓越，但眉清目秀风格无双还是有。
林如歌对着容楚拱手，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小生拜见齐王殿下。”
“嗯，免礼吧。”容楚装模作样扶了扶林如歌，惊讶之色浮于言表，“呀，先生如此一表人才，不知先生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可有意到我齐王府一叙？”
林如歌怔了怔，是啊，自己改叫什么名字呢？总不能继续顶着林如歌这名字招摇过市吧。
“大哥有一批招护卫，近日沣威大营演练，其中有一人叫宁珂，也是江南人士。不如你就顶着他名去，左右大哥也未曾见过这批护卫，也不会起疑心。”容楚支肘于桌，笑意浅浅，看似为林如歌支招。
“宁珂？”林如歌掩嘴一笑，“这名字和我名字确有几分相似之处，也好记，就这个吧。”
容楚下意识转了转折扇，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是没开口。只是嘱咐林如歌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只要准备好随时都可以走云云。
林如歌俯身，有些啼笑皆非恭送今日特别婆婆妈妈容楚。
声漫长，林如歌指尖敲打着桌面，细细谋划着往日后一举一动。眼下和妃身份仍，若再添了身份，若有不妥，受累只能是自己。
“和妃娘娘？”门外敲门声音很轻，似乎怕吵醒玉章宫中沉睡其他人。
林如歌听得出是小林子声音，深夜来此，怕不是什么好事，于是慌忙撂了心思摘下面具，换上月白寝衣，顶着一副刚睡醒样子拉开屋门。
“小林子？”林如歌貌似很吃惊看了看院外，确定没有其他人跟来后才让他走进屋来，伸手倒了一杯清茶，递给小林子，“深夜前来，可有什么事么？”
“卫公公说和妃娘娘出天花了，往后再不必前往忠粹殿。皇上那边，自有奴才告假。”小林子笑有些古怪，抬手饮杯中茶瞬间，偏头看了看林如歌神色。茶毕，也不久留，当下便要告辞。林如歌站屋口送客，外面风有些冷，吹得林如歌一阵阵发懵。
林如歌莞尔，原来容楚还能这么贴心想到这些，或许那日争执，真是自己太过心急了吧……转身回到屋内，林如歌再次穿戴好男子衣衫，抬手敲了敲墙壁。
咚，咚，咚。
不知是暗道内脚步声还是自己心跳，林如歌只觉得自己激动有些发狂，这有点不像是一贯沉着自己了。于是掐掐脸，让自己冷静下来，把这些日子里事串了一下。
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可究竟哪里出了差错，她也说不清楚，只好稀里糊涂就这么一路走下来。
正胡思乱想间，暗道门打开，容楚笑吟吟站那里，“都收拾好了？”
“嗯。”林如歌抬眸一笑，“劳烦王爷介绍入学了。”
容楚看着一身男装林如歌，眼前一亮，“宁先生如此一表人才，为何要去那国子学中受累，倒不如去了本王齐王府，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美女佳人任君挑选，不知宁先生以为如何？”
林如歌伸手推开一脸坏笑容楚，准备间歇性失聪。
再次走入暗道，两人已是与往日不同心境。
没有那些触之心碎往事，没有绮思无限旖旎，这次只有对未来期待与渴望。林如歌是期待，期待心情甚至超过了她该有恐惧。
出口就国子学后花园，林如歌双手一撑，从花丛中跳出来，又转身去拉里面容楚。容楚看了看林如歌一本正经神色，觉得自己思想或许有待提高，于是没有推辞，大大方方拉住林如歌手，然后将她带到了正花园里四处溜达夜猫子司业常信面前。
“常司业，这就是我和你说大哥护卫，宁珂。”容楚笑一脸无辜，将林如歌往前送了送，“听说这小子很有几分才华，我不想大哥埋没人才，何况大哥又用人之际，便将他送到您这里来了，您给看看？”
常信推了推鼻梁上金丝镜，典型一副老学究样子，皱起了眉隔了老远盯着林如歌看，许久，方才道，“本院有会文堂和会武堂，你身为太子护卫，应该是要进会武堂吧。”
012 卖友求荣
会文堂？会武堂？
林如歌想起世间提及诸般技艺，隐隐都有着国子学会文堂影子，于是不等容楚再次开口，恭恭敬敬便对着常信行礼，“夫子，下愿去会文堂。寻找网站，请百度搜索看书网”
“哦？”常信摘下金丝镜细细擦拭，听见林如歌这句话后也仅仅是微微一怔，便又恢复如常，“老夫协管国子学多年，从未听说过有护卫想进会文堂。你又是为何？”
“会武堂多为莽夫。”林如歌轻笑，想起坊间传言对会文堂与会武堂比较，于是挑了一抹谦谦笑意，仍旧躬了身道，“世上少智者而多莽夫，我朝文明开化，以文臣为重，是以下并不愿去会武堂。”
“放肆！竟敢如此侮辱会武堂！”常信戴上金丝镜，虽是历喝，但终掩不住唇角笑意，“竖子无礼，会文、会武皆为我朝倚重之堂，你怎能重文而轻武？”
林如歌见常信似乎很满意自己说法，不由也是轻轻一笑。
刚刚过暗道时候，容楚告诉自己常信此人重文轻武，但无奈协管国子学，所以每每面上装出一副大义凛然公正不阿样子来，其实私下里谁都知道他脾性，所以后来昭和帝才让主管兵权太子接管了国子学，暂任国子祭酒。
于是上前把住常信手臂，嬉笑着将袖中银票不动声色递到常信手里。
“夫子，沣威大营也不缺下一人，您看……”
常信袖中数着银票数量，想象着林如歌给了他多少银票，数点间已是眉开眼笑，“老夫懂得，懂得。”
这年头，果然还是银票好使。
林如歌微微一笑，只是可惜了常信这么一个闻名京都才子，原来是这般没有文人风骨。
“好了，估计他们早操已毕，你就去会文堂等着吧。”常信心满意足摇头走开，心想太子人，不得罪也就是了，何况齐王口口声声为太子打算，想来就是太子知道了也不会怪罪自己。毕竟文武双全之人，谁都想要，何况是向来重贤太子。
“多谢夫子。”林如歌抿嘴轻笑，转身走至容楚身边，“你也要去么？”
“那是自然。”容楚拉了拉自己换衣裳，笑道，“我可是做国子学服呢，决不可浪费。”转眸又道，“这国子学里藏龙卧虎，曾经容姝帝姬乔装入内，被常司业识破后即被赶出。所以你大可不必出生么风头，只管安安心心度过三年，自有提升机会。”
“中庸吧。”林如歌笑了笑，“我自然知道，这风头，又岂是谁都能出？”
容楚抬眸看向远方天色，浓重而深沉夜色中中泛起微微淡白。
有早起鸟“嗖”掠过林如歌鬓边，带起凉风让林如歌缩了缩脖子。
远方山顶隐隐笼罩着一轮胭脂红，极淡极淡胭脂红，却让人于那红中，生出无数磅礴信念来。
天就要亮了。
“天亮了。”容楚忽然道。
“是呀。”林如歌顺着容楚眼神看去，“天要亮了，可天亮之后，又会发生些什么事呢？”
“天亮后，众人会发现玉章宫和妃出天花了，不能见人。”容楚垂眸轻笑。
“而国子学会文堂多了一个叫宁珂生。”林如歌同样也是笑，垂眸间看见容楚脚尖轻擦地面，似乎抹去什么痕迹一样。
怀疑，但仅仅只是一瞬间。
林如歌数着自己脚步，穿游廊，过油影画壁，然后月洞门前站定。
想起曾经自己父亲也是会文堂优异学员，三年期满，被右相沈觉调往江南任织造一职。虽是从七品官员，父亲却两袖清风，未曾徇私舞弊，终结果就是被小人诬告，革职停用，而她，则被送入宫中做那等死殉葬妃嫔。
可若是爹爹真贪污，怎么会没有足够银两打点卫敕？可若是没有贪污，说无风不起浪，又是因何？
这样想来，又觉得往日那些事情疑点颇多，却又理不清头绪，于是摇摇头，自嘲走进会文堂。往事如烟，就算是自己父亲存了心不想救自己，又能如何呢？
一节早课下来，林如歌已和两位同坐学院打得火热。
忽然想起容楚，似乎自己进了会文堂后，他就一直没跟着自己了。
不过也是，人家一直跟着自己干什么。
林如歌心中有些失望，转身又去同坐自己身旁陈颖谈笑，“哎，你说这国子学中地位高学员有多少？”
陈颖装出一副神神秘秘样子来，张开五指林如歌面前晃晃，“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林如歌“嘁”了一声，表示出对陈颖装神弄鬼样子有极大不满。
陈颖撇撇嘴，心道地位高都是化了名，谁知道是谁啊。
“哎，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陈颖伸手林如歌肩上一拍，牙齿尖尖，笑容j邪。
“我啊……”林如歌一时着急，忽然忘了自己顶了谁名，于是学着陈颖样子张开五指，他面前晃晃，摇头晃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陈颖不服气哼了一声，“我刚刚常司业那里看到了，不就是太子护卫宁珂么。”随即又笑了笑，神秘兮兮靠近林如歌，“干嘛不告诉我，太子是私下里派你来？”
林如歌笑有些无奈，觉得这个陈颖好像有些热情过了，可又不好拒绝，于是稍稍往后靠了靠，“哪里，我是跑出来，沣威大营着实无聊，不过你可不能告诉旁人啊。”
陈颖再次靠近林如歌，“那是那是，不看看兄弟我是谁，可是那长舌之人么？宁兄弟，你管放心好了，咱怎么会干那卖友求荣事来。”
013 被关禁闭
果然不出林如歌所料，没过几天国子学中便有了一群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固定躲距离自己三步开外，一旦发现自己注意到他们，便又一窝蜂散开。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看书网你就知道了。
都是拜陈颖所赐。林如歌有点愤恨搓着自己衣服，一边用胳膊擦了一下脸。
国子学中这点深得林如歌欣赏，所有人都是独立住房，不允许带随从以及小厮，充分体现了人人平等人性化原则。
听到上课哨声响了，林如歌把手从满是泡沫木盆中伸出来，擦干，方才抱了书卷走入讲堂内。
今日又换了侍讲了？
林如歌挑眉看看台上略显老态白胡子侍讲，陈颖身边悄悄坐好，然后伸手就掐上了陈颖胳膊。
“喂，怎么孙大飞他们近看我眼神怪怪，是不是你小子泄了密！”
台上侍讲正讲到前朝末代皇帝悼帝六十大寿之际，一直领兵外二皇子马加鞭送回一个西凉舞姬，西凉舞姬却于寿宴之际刺杀皇上，未遂。问，你若是二皇子，该怎么解释？
陈颖正听得聚精会神，猛地被林如歌一掐，失声乱叫。
白胡子侍讲不满看了陈颖一眼，抬颌道，“你有什么看法？”
陈颖嘀咕一声，不情不愿站起来，“悼帝向来声色犬马，西凉舞姬据说自小以奇药泡浴，想必媚功上下足了功夫，要让其余妃子给悼帝吹耳旁风，怕也不容易。”
白胡子眯着眼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若是二皇子，我就杀了那舞姬。”陈颖眸中忽然冒起腾腾杀气，“灭口之后，无论谁再说什么，也没有了证据。”
侍讲摇摇头，示意他坐下，又扭头看看一旁偷笑林如歌，“宁珂，你会怎么做？”
“我？”林如歌慌乱站起，垂眸看了一眼陈颖，又抬起头看看白胡子，“西凉属南齐藩国，距离遥远，舞姬是路上被人做了手脚也不可知。”
“证据怎么寻？”白胡子似乎很感兴趣。
“二皇子领兵外，自然管不到京城之事。然而途径其他皇子属地，便是交联近臣，也比二皇子方便些。”林如歌轻笑，“陈颖所说杀了舞姬，实为毁寿礼，若被有心人捏造，是为大不祥之意。”
白胡子侍讲点头，对着林如歌笑笑，“可即便是其他皇子交联近臣，或是收买了舞姬，没有证据，怎么能说服疑心向来很重悼帝？”
林如歌这次怔了怔。
看着一脸坏笑陈颖，林如歌忽然释然，“这个问题还是陈颖兄弟来回答比较好。”
听起来似乎说自己无能，不知道该如何找证据，但会文堂皆为重臣子弟，从小接触弯弯绕绕话音，自然听出了林如歌嘲讽陈颖搬弄是非，于是哄堂大笑。
“笑什么笑！”杀气腾腾陈颖刷站起来，脸色通红指着林如歌道，“宁兄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林如歌优哉游哉坐下，“陈兄自然清楚。”
年轻气盛陈颖没憋住，一拳挥向林如歌。
林如歌闪身避开，却不甘心白白挨打，同样挥拳去打陈颖。
有些无辜学员上前拉架，又被滚来滚去两人牵扯进来，扭打成一团，无法脱身。
白胡子侍讲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气“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只好一甩袖子去找司业常信。
等常信赶到讲堂时，几乎所有学生都打了一起，就算有个别没打，不但不上前去拉架，反而还站桌子上高声叫好。
当然，站桌子上学员马上就看到常司业来了。于是赶紧跳下桌子装出委屈样子前去告状，“司业大人，是他们打，我们拉不住。”
有甚者，扯着自己不是何时撕破衣角惨兮兮道，“司业大人，他们把我衣服撕破了。”
常司业脸色铁青，以极速度避开从混乱中砸过来砚台，“你们给我住手！”
“你们还有没有点规矩，还能不能对得起你们十年寒窗？对得起皇上和你们父母寄予厚望，唵？”
几句话接连而过，总算制止住了混打一片学员们。
所有参与了打架人都低着头乖乖站那里等着常信处罚，据说常司业一般不发威，若发起威来……啧啧，十个老虎都顶不上。
常信负手踱来踱去，每停顿一下便引得他面前那个学生一阵害怕。
“你们看看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国子学员样子！堂堂国子学，就是被你们这些老鼠屎给搅乱了！”常信忽然林如歌面前停住，看着林如歌鼻青眼肿样子，恨铁不成钢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人中有些人身份极高，来历极神秘，可我告诉你们，入了我国子学，不是看你们是谁，而是看我脸色！”
林如歌偷偷看看站自己旁边陈颖，吐了下舌头。
陈颖对着林如歌做了一个口型，林如歌想了一会儿，觉得他说。“哼！”
常信又走到孙大飞面前，伸手拍了拍孙大飞满是脚印额头，“打舒服了？”
孙大飞低头不语，低着头却撇着嘴恶狠狠看向罪魁祸首林如歌和陈颖。
“你们打舒服了，我有话说了。”常信将手中铁核桃怒掷地上，“这里是国子学，由不得你们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打完骂完拍拍屁股走人把后事留给我们处理！今天，所有参与打架，这么说吧，所有会文堂学员，关三天禁闭！”
先前告状那几个学生拉着委屈长脸，不服气道，“司业大人……我们没打架啊……”
“是啊是啊，我衣服还被撕破了呢……”
常信刀子一般眼神飞过来，不知是剜林如歌还是剜陈颖。墨绿长衫宽大衣袖内，常信似乎做了一个古怪手势。
林如歌再看看身边神态自若陈颖，有些恍然大悟感觉。
自己好像、可能、或许被这小子给陷害了……他就是故意把自己身份显露给孙大飞他们，然后让常信找一个机会把会文堂人统统关禁闭。
然后他要干什么？
014 请成文卷
夜半三，酣梦沉沉。特么对于看书网我只有一句话，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林如歌确定屋外护卫已经被涎香迷晕后，以鲛纱覆面，轻轻打开舍门，伪造好人还屋内样子。凭着记忆，常信住房应该花园后面。夜风凉凉吹过来，林如歌温婉打了个喷嚏，顺着一路上被人踩过松软泥土溜到常信窗外，然后蹲下。
“……燕王劝皇上来国子学散散心……”
“南齐成文卷无人可破……这是一个机会……”
屋内隐隐传出有人说话声音，油灯昏暗，不知是不是屋内人故意没有点亮。林如歌努力靠近，侧耳细听。
“近日外藩总是有些不太平……”
“皇上龙体圣安……怕又要拜国相了……你要好好掌握……”
断断续续声音从半明半暗灯火中飘出来，不太连贯，甚至还有一瞬间沉默。林如歌转身，蹑手蹑脚后退，顺便将刚刚听到那些话联系起来。
与常信屋内之人似乎是陈颖，他们隐隐约约提到燕王，难道常信是燕王身边人？那刚刚常信说外藩不太平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就是今天那个来白胡子侍讲忽然说起南齐悼帝用意么？
南齐为西凉所亡，而北周开国皇帝昭阳帝又灭了动荡中西凉，扶植起西凉死对头南疆。而南疆作为北周外藩，如今不甚太平，就算略有举动，昭和帝眼中，也无异于征战前兆。
林如歌眼波流转，莞尔轻笑。
容楚，你让我中庸，可事情总不遂人愿。
燕王向来是你对头，你帮我进了国子学这事我还没好好感谢你，索性就替你除了燕王后路吧。
你不是要韬光养晦么？
我成全你。
是一个安静幽深夜。林如歌坐讲堂笑意浅浅。成文卷，能解九题者并不多见，是以北周虽有国相一职，却已空悬多年。
而如今外藩不稳，内庭动荡……林如歌垂眸轻笑，盯了桌上微微出神。怪不得燕王一劝，昭和帝就肯拖着病怏怏身子来国子学呢，国子学多为异士，便是有一人敢前来解答成文卷，他就是昭和帝钦定国相无双。
而常信身为燕王安插国子学内应，刚好借此机会将会文堂所有学员关了禁闭，却又独独放了陈颖出来。
自己今日与陈颖那番口角，不过是于他做了垫脚石。
当真好计谋，好心机！
若是三日后乖乖等常信放了自己出来，只怕什么也耽误了。
月色漏声中渐渐消暗下去，林如歌含了笑眸子却如同两颗晶亮宝石，沉沉夜色里，熠熠生辉。
迎着早上第一缕晨光踏进花园里早已搭建好长棚，林如歌不出意外看见了先来容楚。
容楚看见林如歌，神色惊愕。
“你怎么这里，你不是……”
“我没事呀。”林如歌朝着容楚一笑，“听说今日里有皇上前来巡视国子学，我堂堂会文堂没有人出来迎接可怎么是好，总不能让会武堂一人占了风头。”
“你呀……今日可万万不要出风头。”容楚语气恳切，再没有往日里调笑戏谑样子。
“可这次提议让皇上来国子学是燕王！”林如歌有些愤愤。
“无论是谁提议，今日你绝对不可以出风头！”容楚伸手拦住林如歌，刻意压低声音，“我怕你有危险，你知道吗？”
林如歌垂眸轻笑，看着容楚手指压自己胸口檀中。
檀中，据说有内力人只要通过檀中岤，就能控制了一个人行为。
容楚这么做，是铁定了告诉自己，不让自己出那个风头么？
隐约有卫敕尖细嗓音穿过长棚外锦帘，林如歌以一种匪夷所思姿态靠容楚怀里，身后是男子华艳而清凉气息，身前不远处是昭和帝宏大仪仗队。
林如歌抬起头，对着容楚笑了笑。
这一笑似夜里绽开昙花，极美瞬间，美到让人失神失魂。下一刻，容楚却觉得腕上一疼，再看时，女子已躲到长棚下面，笑温良而无害。
容楚只觉自己小瞧了这女子，从来没想到，她下手是会如此不留情面。
腕上很痛，微微有了红肿迹象。看这样子，她哪里像是一个养深闺千金小姐，倒不如说是刁蛮婆娘还差不多。
林如歌俯身地，恭恭敬敬迎接远道而来昭和帝。
容楚揉了揉肿起来手腕，回想起刚刚那一刻，那女子略显狡黠笑意，以及那笑意背后极及迅速出手。
微微勾起了嘴角。
“父皇今日来大早。”容楚扶着昭和帝坐主座上，顺口叫住准备趁机溜走林如歌，“那个……你去给父皇倒杯茶来。”
被当成小厮使唤林如歌陪了一脸受宠若惊笑意，躬身退出长棚，“常大人已经备下了，下这就去取来。”
常信没认出林如歌，只道是院里普通护卫，于是垮着脸道，“这小子好没眼力，还不把上好七里香给皇上端来！”
林如歌撇撇嘴，奉茶后便又折了回来。棚内昭和帝喝着茶，很有兴致样子。看着会武堂学员排兵布阵，操练武艺，乐赏了一大批珠宝下来。
而后又看过几篇常信奉上来时事文章，虽然满意，却总有些意犹未样子。
常信隔了锦帘看到昭和帝神情，上前躬身道，“皇上，今年我国子学有些人才，不知皇上是否要请出成文卷来一试？”
昭和帝慵懒表情中显出一丝笑意，容瑄坐直了身子，容清盯着常信使眼色，容靖咳嗽了一声。只有容楚神色为正常，可也多喝了一口茶水。
都等着昭和帝态度。
阳光暖洋洋，昭和帝舒服朝后一靠，挥手道，“那便请出来试试吧。”
015 国相无双
长棚内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容瑄坐直身子同样向后靠了靠，容清理了理自己玉佩上丝绦，容靖端起了茶杯，容楚喝下了今天第二杯茶。言情穿越书首发，你只来看书网
卫敕捧了以明黄绞绡包裹着成文卷过来，昭和帝起身将绞绡收起，卫敕转身走出棚内，将手中成文卷举了举，而后高声道，“皇上有令，会文堂能解此成文卷者，许一世尊荣，拜无双国相！”
园内学员大多是会武堂人，见代表着会文堂至高荣誉成文卷被请了出来，一个个露出极大不满。
“不就是成文卷吗，凭什么只让会文堂来解，说不准呀，咱就解得开哩！”
“哎，这话可不是乱说，小心让皇上听见命你去解，你若解不开，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会文堂怎么没人敢上啊……”
“倒不如让咱们会武堂试试，索性一条命而已……”
林如歌站长棚外，笑嘻嘻看着陈颖一脸紧张望向常信，而常信岿然安然，只是用眼神示意陈颖，万不可轻举妄动。
陈颖等焦急，林如歌却悠哉悠哉看着脸上大放异彩昭和帝。
此时昭和帝耐性未失，贸然上去解题，若是解对还好，若是解不对，只怕落得个脑袋搬家，岂不可怜？
这常信，揣摩昭和帝心思还真有一番本领。
“我来！”会武堂中终有一人耐不住，挽起袖子便走了上来。
卫敕盯着那人，认得出是怀化大将军霍珺之子霍少宇，于是皱眉道，“这成文卷历来只有会文堂人可以解答，你一介武夫，若是解不出来又该如何？”
“若解不出来……”霍少宇雄赳赳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却仍旧辩解道，“若我可以解得出呢？何况，如今朝廷用人之际，有一个文武双全国相岂不好？”
看着卫敕似有让霍少宇解题之意，陈颖按捺不住，生怕国相之名号被霍少宇抢走，上前拱手道，“卫公公，臣乃会文堂学员，愿意一试。”
林如歌瞥见常信失望神色，不由笑了笑。
若说霍少宇只是缺根弦话，那陈颖一定就是小傻瓜了。霍少宇是为会武堂人，便是解不出也无妨，而他身为会文堂之人，此时若是解不出，只怕……
帘内昭和帝果然发了话，“让会文堂人解，若是解不出，以欺君罪论斩！”
霍少宇悻悻返下来，陈颖脸色却又开始难看了。据说成文卷九题，成就了无数达官贵人，也陨落不少不自量力寒门才子。南齐皇帝上演天数，下稳九州，这成文卷便是出自南齐皇帝之手，这样神人，出题又岂是好解？
打开成文卷第一折，陈颖脸上便出现了一种似笑非笑神情。
常信挤着想要看看成文卷上究竟有何题目，却被侍卫拦下，急团团乱转。
陈颖盯着那成文卷良久，题目古怪，他连题目都看不懂，又如何解答呢？他忽然想起多年前，自己父亲将自己送入国子学时谆谆教导，告诫自己万万不可轻狂。
可自己……终究还是被轻狂给害死了。
陈颖摇摇头，隔了锦帘对着昭和帝遥遥拜下，“皇上，臣解不出来。”
常信重重叹了一口气。
马上有侍卫上前来架起陈颖便要走，若解不出，便以欺君罪论斩，这可是刚刚昭和帝亲自下口谕。
侍立一旁容楚忽然开口，“父皇不可。”
而后不等昭和帝说什么，第一个跪下，“朝廷今值用人之际，父皇切不可因一纸成文卷而乱杀无辜。若是这样，只怕真正有识之士也不敢前来解答。”
容楚这样一说，容瑄、容清纷纷跪下，容靖磨蹭了一会儿，也只好跪他们身后，请昭和帝放了轻狂大意陈颖。
毕竟是左相陈玉和之子，虽然轻狂，但罪不至死。
昭和帝点点头，仍旧唬着脸道，“往后不许你入朝为官，你可明白？”
陈颖谢恩而去。
林如歌拉了拉自己微皱衣衫，准备粉墨登场。
“皇上，臣愿解这成文卷。”
林如歌衣带当风，翩然而立。
卫敕止住脚步，转身道，“刚刚可是有人做了先例，若解不出，仍旧是欺君罪，若不处斩，也用不能入朝为官。”
“臣明白。”林如歌笑意微微，看昭和帝一怔。
这种感觉，很像一个人呀……
容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