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回温+回信

回温+回信_分节阅读_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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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郁勉强道:“是么,我没印象。”

    “楚郁。”肖非楚低着头叫他。

    客厅的灯在他后上方,他的脸便处在阴影里,楚郁看不清他的表情,淡淡问他有什么事情。

    肖非楚站了一会儿,也没说下去,餐厅里食物的香味飘过来,肖非楚就拉着他吃饭去了。

    饭后,肖非楚出门去了公司,他白天堆了些公务没处理,叫了几个下属开短会。

    楚郁推开了房子的后门,顺着小径走出去,想看看后头地花园。

    虽然夜里视线不明,但依稀能辨别出花园里的格局都不同了,原本种着灌木的地方给夷平了,换成了草坪和郁金香,小径末尾的那丛蔷薇花倒是还在。

    肖非楚刚转醒的时候,人坐不住,总想往外跑,叫楚郁带他出门去晒太阳。他腿脚还打着石膏,坐在轮椅上对着楚郁闹,楚郁没有办法,只好推着肖非楚走进花园。

    楚郁记得那是四月份的下午,花园里的蔷薇开了一半,肖非楚喜欢,他就推着肖非楚在蔷薇旁驻足,太阳里头掺着蔷薇香气和草香,肖非楚不知说了什么让他高兴的话,抬手就握住了楚郁的手。

    楚郁看着光秃秃地蔷薇枝,后退了一步,径自走回了屋里去。

    这都是不能细想的事情,细想要叫他嘴里发苦。

    3

    隔天是星期六,肖非楚照例去心理医生章远那儿报道的日子。

    他傍晚六点到了章医生的诊所,前台小姐客气地把他领了进去,章远就坐在桌子后头等他。

    肖非楚清醒后,不单是记忆出现空缺和紊乱,共情和情感表达也有些问题,楚郁便带他去看医生。

    章远就是当时会诊的医生之一,他最先发现肖非楚有些创伤后应激障碍,建议肖非楚佐以药物治疗。据章远说,他和肖非楚中学还同班过,但肖非楚是怎么都想不起来的。

    他连楚郁都记不清,哪里还记得住别个人。

    肖非楚大摇大摆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翘着脚看章远:“章医生,又是我。”

    章远对着他笑了笑,例行问了肖非楚几个问题后,突然问肖非楚:“非楚,你的药准时在吃吗?”

    “在吃,怎么?”肖非楚坐正了,手指交叉着放在腿上,“我还要吃多久?”

    “再观察一段时间,”章远避重就轻,又对肖非楚抛出另一个问题,“我上次说的,适当发展一段关系,你有没有尝试?”

    肖非楚挑挑眉,如是回答:“没有。”

    “那么……有目标吗?”章远支着下巴问他。

    这一刻,肖非楚脑子里竟跳出了楚郁的脸来,他立刻回了神,正色道:“也没有。”

    章远把录音笔按了一下,停止了录音,聊天似的问肖非楚:“小郁最近如何?”

    “楚郁?”肖非楚顿了一顿,心里警惕了起来,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知道,不关心。”

    章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肖非楚被他看得有些不悦,开口:“还有什么要检查的?我很忙,没事先走了。”

    “等等。”章远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肖非楚面前来,弯着身,要凑近肖非楚,被肖非楚不留情地推开了。

    肖非楚眉头皱地很紧,一言不发地看着章远,邪性极了。

    “如果你想开展关系,我可以帮你,”章远心平气和地说,手却在肖非楚的手背上轻轻触着,“免费。”

    肖非楚有礼貌地推开了他:“不了,谢谢。”

    他身体恢复得好,手像钢铁一般擒着章远往边上推,章远自觉地举起了双手:“不要就算了,我也不强求。”

    肖非楚低头叫他:“章远?”

    章远抬头和他对视。

    创伤后应激障碍是常见病症,何况他头部伤情严重,差点儿去见阎王。后来精神出问题,也是正常情况。肖非楚以前从没怀疑过章远有什么问题,但今天章远的反常,让他心生猜疑。

    “你不会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吧?”肖非楚道。

    “什么不该做的?”章远像是没听明白,站远了一步,抱着手臂问他。

    但他的姿势是紧张的。

    肖非楚没有揭穿他,看了看表,道:“最好没有。”

    说罢便走了出去。章远微笑着说好,还在后头叮嘱他,要记得吃药。

    肖非楚在前台拿了药,进到车里,他的秘书正等着他。肖非楚直接把药给了秘书,道:“帮我送去检验。”

    秘书刚要把药放进包里,肖非楚又说等等:“我家里还有一些,一会儿回家拿了你一起带过去。”

    秘书记了下来,司机插嘴问肖非楚现在去哪儿。

    “回家。”肖非楚晚上本来定着个饭局,约了下午复检,但他和秘书确认行程的时候,心念一动,又让秘书把饭局给推了。

    他在诊所待的不久,回家正赶上餐点堵车,肖非楚一天没休息,在车上闭目小憩,陷入了黑雾一样的迷梦里。

    车子开开停停,肖非楚睡得很累,恍然间像是有只手把他拉出了迷雾,肖非楚定睛一看,是楚郁。

    在梦里头,肖非楚没有自控的能力,按着剧本在走,他对楚郁说话,说得楚郁笑了笑,要推他,他便低下头,吻住了楚郁。

    而楚郁没有反抗,他柔顺地与肖非楚接吻,手放在肖非楚的肩上,欲拒还迎。

    肖非楚立马给吓清醒了,他睁开眼睛,车子还堵在路上。

    他心中有个让他又惊又怕的念头,看见不远处公司大楼,他叫司机靠边停车,上顶层拿了些东西下来,又拿起手机打了管家电话,问楚郁回家了没有。

    管家说楚郁早回家了,在后面小花园捣鼓半天了。

    又过了半小时,肖非楚才到家里,一路上,他都在翻看他保险箱里存着的单子,竟真被他找到个鸡翅木盒的票据。

    那是个是拍卖会上拍下来的老东西,价格还不便宜,票据背后写着一个几年前的日期,以及“给小楚郁”四个字。

    司机为他开了车门,他走进家里,把装着票据的大信封放在桌上,穿过客厅,打开了房子的后门,果然看见鹅卵石小径尽头,地灯旁边,一个穿法兰绒居家服的楚郁蹲在那儿,背和手臂一动一动,像在挖泥。

    肖非楚走过去,皮底的鞋子踩在带着些砂石的路上会有响声,楚郁一听见,头就转了过来,一见是肖非楚,又转了回去。

    肖非楚站到楚郁边上看他拿个铲子有模有样地摆土,等了一会儿楚郁也不理他,只好亲自开口问:“忙什么呢?”

    “种花。”楚郁头也不抬地说。

    肖非楚看他脖子露在外面被冷风吹着,发自内心觉得楚郁很冷,就脱了大衣盖在他身上,衣摆都拖在泥地上,也不在意:“多穿点儿。”

    楚郁这才抬头看他,见肖非楚只剩件衬衫站在寒风里,把手里的小铲子一扔,站起来把大衣塞肖非楚怀里:“你才穿的少,小心以后老寒腿。”

    说完就往屋里走。

    肖非楚觉得楚郁像只一惊一咋的兔子,好笑地跟上去:“不种花了?”

    “种好了。”楚郁进了屋里,洗了手上楼去,肖非楚就尾随他一路上楼。

    走到了房间门口,肖非楚还步步紧逼,楚郁回过头不耐道:“回你自己房间去。”

    肖非楚不等他开门,就把他按在门上,低头凑近他:“楚郁,我有一个疑问。”

    楚郁很久没和肖非楚贴这么近了,现下就有点紧张和惊慌,又不想表现出来,只好冷着脸道:“什么?”

    “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肖非楚呼吸和楚郁交缠着,快叫楚郁喘不过气来了。

    楚郁心里又烦又乱,抬起眼睛瞪着肖非楚:“兄弟。”

    “不止吧?”肖非楚冷静地说。

    “那你说,”楚郁反手把门打开了,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都站在阴影里,声音带着些不自然与强作镇定,“我们是什么关系?”

    这也把肖非楚问倒了,他也不知道,除了兄弟,他和楚郁还能有什么别的事。

    “你知道我不记得了。”肖非楚迈了一步,进了楚郁的房间,又按开了楚郁房间里玄关的灯,灯暗暗地打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肖非楚关上了门。

    “那么,”楚郁沉默了一会儿,才一字一句道,“就是你让我滚出这个家的关系。”

    肖非楚脑子里全是似梦似真的与楚郁的那个吻,他打定了主意要把事情搞清楚,听楚郁咬牙切齿地提旧事,怒不可遏地把他看了一路的木盒票据从口袋里拿出来,展在楚郁面前做证据,质问他:“你的盒子是我送你的吧?你就用我送你的盒子装你前任写给你的信?”

    “是,不可以吗?”楚郁顶撞他,他不再对肖非楚端着姿态,那么高高在上,楚郁像个人了,眼里带着恨意和不甘。

    肖非楚问他,那他要去问谁呢?

    他的爱慕和灵魂全都给肖非楚偷走了,偷得一滴不剩,然后肖非楚就死了,只留了一个残暴的傀儡在这个世界上,一副空壳子——一副叫他只好凭空怀想,触手永不可及的空壳子。

    而现在,这副空壳在诘问,为什么要用他送的盒子,装肖非楚给他写的信。

    楚郁怎么回答都是错。

    他看着肖非楚泛着血丝的眼睛,又加了一句:“你记得送过我什么么?就说是你送的。”

    肖非楚听楚郁这么说,气得一滞:“你他妈要骗我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