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祸乱中世纪

第 189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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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吧?当母亲了?已经知道这事,猛听侍从介绍,刘氓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但感慨一瞬,他还是跟海德维格相视一眼,一起迎出去。

    年轻的大公夫人似乎没什么变化,见到他仍旧是一副悻悻找茬模样,倒是对海德维格显得亲切。随行人员不多,但迎接场面还是让刘氓一阵头晕,在原先的大客厅落座才算缓过劲,可索菲亚的攻击紧随而来。

    “啊,我们伟大的皇帝夺回新罗马,真是帝国百年来最大的幸福。不过,我怎么听说卡特琳娜姐姐日渐憔悴?是不是某个人改不了负心的毛病?”与众人的寒暄还没完,冷眼看到他身后的佩特拉、巴拉、艾格尼丝和伊莎贝拉四位宫妃和侍女,索菲亚的怪话自然而然就出口,弄得众人无比尴尬。

    牵涉到心上人的妻子,海德维格并不适合插话,但她跟索菲亚很熟悉,知道这小女人个性,还是上前挽起她,笑着说:“我们美丽的大公夫人,已经做母亲了,没必要跟某些人计较。来,让我看看未来的大公。”

    海德维格出头,索菲亚也不好继续别扭,又恶狠狠瞪了刘氓一眼,随海德维格走到不远处抱着孩子的侍女身前,略显骄傲的介绍小家伙。

    刘氓无奈的看看佩列斯拉夫尔公爵等人,只好将注意力转向襁褓中的孩子,可两个女人挡着,什么也看不见,倒是感觉索菲亚这年轻妈妈并不尽心,反而是海德维格更显亲昵。

    有了就很难珍惜。自己何尝不是?想起远在纳瓦拉的小家伙,他心里更不是滋味。而且有些奇怪,他觉得似乎有人在注视自己,那犹如实质的目光是一种探究和质问。正精神恍惚,背后有人碰了自己一下。回头一看,艾格尼丝小心递上一把宝石镶嵌的金鞘短剑。

    伊凡坐镇莫斯科,却派妻子和几个月的王子过来,即表明对这联盟的重视,也显出形势危急郑重托付的意思,他这皇帝哪能在一边发傻?

    感激的看了艾格尼丝一眼,他接过短剑走上前,笑着说:“未来的大公必将是这富饶土地的雄鹰,也会是最高贵的骑士,我就借这把短剑送上对罗斯富足与荣耀的祝福…”

    话没说完,可能是人太多被吓着,小家伙哇一声哭出来,弄得索菲亚和海德维格手忙脚乱,抱他的侍女安抚半天才算平静下来。看看慈爱的侍女,刘氓正想说两句缓解尴尬,心里却猛然一跳。

    这侍女看起来年近三十,正默默看着自己。跟多数罗斯女人一样,她体态已经壮硕臃肿,左肩似乎还有残疾,抱孩子的姿势不很自然,但容颜依旧显出往昔明媚,还有些贵族出身特有的矜持与典雅。特别是那双淡茶色眼睛,透出深沉的忧郁,让他不敢正视。

    他突然间就感到心烦意乱,难以呼吸,将短剑交给索菲亚就挣扎着跑出去。稀里糊涂来到一处可以眺望第伯聂河的平台,他感觉舒服一些,憋闷感渐渐消散。

    怅望远处静谧的河水,他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海德维格匆匆赶到身旁,拉着他问道:“亨利,怎么了?”

    “不知道,嗯,可能是在屋里呆的太久,有些憋闷。”

    海德维格纳闷的看他一会,又回头看看跟过来,正在门口默默注视的索菲亚,显出些八卦的笑意,低声说:“怎么,听说你在新罗马被攻占前就认识大公夫人,而这大公夫人嫁到这里后又经常去斯图加特访问。难道…”

    没想到海德维格也会来这一套,刘氓哭笑不得,但他自己明白,绝不是为了索菲亚。不过海德维格打趣还是分散了他的注意力,笑着惩戒这小女人一下,很快恢复平静。

    重新回到客厅,索菲亚不再找茬,众人的会谈也直接进入实质。但相互间交流和协同支援早已形成机制,实际上没什么可谈的,很快就举办宴会,算是为索菲亚母子接风。他难得正儿八经奉陪到底,却总感觉心头空落落,少了些什么。

    宴会入夜很久才借宿,他很想跟海德维格聊聊,或仅仅相依一会,却没机会,也不合适。茫然回到卧室,喧扰后的寂静似乎难以忍受,连开心果佩特拉都让他感到有些厌烦。呆坐半天,他还是回到那处天台。

    索菲亚正站在那里,他迟疑片刻,还是走过去。索菲亚扭脸看看他,却没有说怪话,重新眺望夜色中的第伯聂河。而他居然也感到一丝难得熟悉与亲切,同样默默看着远处。

    灯火慢慢变得稀少,夜的凉意浸润四周,索菲亚终于打破沉默,低声说:“伊凡很难。除了这无休止的战争,国务也难以操持。你的摩尼亚对罗斯是巨大的支持,可你们的政策太宽容,受尽苦难的农夫有很多选择逃来这里当流民。他只能采取严厉手段,这又让他感到痛苦,所以脾气愈发古怪…”

    这不怪伊凡。因他的干扰,原本数百年的历程被压缩到短短几年,以此时波兰的实力对抗金帐汗国都勉强,何况羽翼未丰的罗斯。必须要说,这位君主非常优秀。

    顺着索菲亚的话感慨片刻,他又感到诧异,怎么突然就感到这伊凡不讨厌了?

    不等他的纳闷酝酿,索菲亚问道:“亨利,你今天怎么了?是想起谁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 罗斯

    第四卷光影中的丰碑〗第六百五十七章罗斯——

    第六百五十七章罗斯

    为防备鞑靼人偷袭,不远处小镇路口燃着篝火,一名身着厚厚羊皮大衣的国民兵扛着长矛来回走动,也许是恪尽职守,也许是驱除寒意。|超速更新文字章节|刘氓已经看了他很久,心头忽冷忽热,与他这注视一样没着没落。战马不安的倒动一下前蹄,引得他身旁四匹拉车的骏马也低声嘶鸣。他微微颤抖一下,仿佛这才发现手中攥着辕马的马辔,恍然回头注视车窗。

    马灯昏黄的光芒将两个人影印在浅s-窗帘上,其中一个很淡,轻轻晃动,似乎在不安的张望,另一个很明显,低着头,一动不动。有些记忆涌入脑海,很零散,很模糊,远比这朦胧灯光和虚浮人影飘渺。周围的罗斯骑士衣甲鲜明,鳞甲在黑暗中依旧闪烁亮光,衬得他们雕塑般面容愈发森然。刘氓觉得他们该有些举动打破这让自己茫然无措的寂静,可他们没有,一如刚才看清他容貌后的平静。

    这沉寂比yin凉的夜风更沁人骨髓,当他的意识也随着不断沉降的心模糊,婴儿的咿呀哭声扫去周围yin霾。不少骑士都不自觉活动一下身体,御手也茫然看看他。他回视一眼,终于松开辔头,倒回车旁。侧窗上人影晃动片刻,车m-n吱呀开启,晚宴上见过的nv人低头下车,默默走到路边。

    这平静给他增添勇气,他慢慢下马,跟过去,但在她侧后几步,还是站住。

    沉默一会,nv人慢慢转身,看着他,平静的说:“我就是狄安娜,也是伊万。”

    刘氓脑中翁一声,瞳孔骤然放大,却无法分辨正好迎着车上灯光的容颜,似乎这容颜m-ng着久远的m-雾。半响,耳畔只响起奥地利森林中模糊的渡鸦鸣叫。他下意识momoxiong口,却想起,那封信早已不知去向。

    “我以为你知道。至少,知道我是莫斯科公爵的nv儿。罗m-ng诺索夫回来,什么也没说,索菲亚在斯图加特呆了那么久,什么也没提起。直到卡特琳娜托我打听牛渡口公国的狄安娜,我才知道,你没有忘记我,只是当时我的发音不标准。”

    狄安娜语气依旧平静,仿佛这些话在心中重复太久,已经厌倦。莫斯科,牛渡口。刘氓忽然想笑。也许不是狄安娜发音不标准,而是他根本没去深思莫斯科的含义。毕竟,前世的思维根深蒂固,毕竟,这太过离奇。

    他没有回应,狄安娜看他许久,眼中略有bo动,继续说:“你还能记得当年卑微的nv奴,我很感ji。但你今晚没必要追我,当年你没必要给我什么承诺,我也不需要什么承诺。现在,你变了,我很高兴。而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有了孩子,一切都该被忘记,不是么?就像我已跟当年完全不同。”

    说完,狄安娜笑笑,向马车走去。刘氓一直处于恍惚状态,但还是一把抓住的她的手,细细看她的脸。半天,这张脸终于不再陌生,那苦难浸泡出的忧郁似乎跟当年没什么不同。要说有,那就是苦难已陈酿成习惯。

    “我们的陛下,您还有什么要说的么?”狄安娜问到。

    刘氓又感到些憋闷,想说些什么,思维已经迟滞。狄安娜笑着摇摇头,轻轻挣脱他的手,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叹口气说:“其实我很幸运,你并不知道我是谁,依旧给了罗斯人无si的帮助,现在,更成为我们唯一的依靠。但我希望,你不要因这件事对罗斯人改变看法。而我要为罗斯人负责,要为孩子负责,也不希望这件事改变什么。”

    刘氓依旧没有回应,狄安娜走上前对孩子似的拍拍他的臂膀,又说:“可能我没说清。孩子是我的,虽然身世离奇,出身仍旧高贵,也得到重臣的认可。索菲亚心里只有你,是我害了她,但我希望你能对她好点,哪怕并不喜欢她。另外,我的身份只有少数臣子知道,你也不要觉得卡特琳娜欺骗你。”

    向南边看了一会,狄安娜接着说:“索菲亚在那边等了很久,天已经快亮了,你们早些回去,我也要赶路。嗯,北部的防务索菲亚可以做主,就拜托你了。我难以说什么感谢的话,但罗斯人会以被黄胡子的光辉照耀过为荣。”

    刘氓再无任何动作,默默看着她上车,看着车队启动,看着他们绕过小镇远去,随后继续关注那位等车队过去很久才直起身挠头的国民兵。

    这应该是平民,还是小镇的某个主管,或者是领主仆役。这片土地太辽阔,苦难太深重,在制度发生根本改变前,他们只能实行农奴制,明知落后,却只能如此。即便这样,他们仍造就一个庞大帝国。难道说,苦难兴邦不是托词?落后才是国家兴起的根本动力?细想他前世的强国,莫不如此。如果他出手干预,让罗斯人提前走上安定生活,那帝国是不是也就失去扩张力?

    他就这么站着胡思露-n想,直到东方天幕透亮,索菲亚无法再忍耐,来到身旁。

    “回去么?”打开车m-n,索菲亚探身问了一句,很像***招呼贪玩的哥哥回家。

    回去,我能回哪去?心里这么想,他还是挪动僵直身体,慢慢上车。温暖的气息瞬间将他包围,惬意的芬芳甚至让他有些昏沉。索菲亚清亮的黑s-眼眸毫无杂质,没让他感到丝毫不安。

    马车轻轻晃动,偶尔有明显的颠簸,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等车顶悬挂的马灯不再起作用,索菲亚才灿然一笑,低声说:“你真是糊涂的可爱。”

    是么?难得糊涂。他只感到疲倦,对索菲亚的打趣没什么反应。索菲亚也不介意,继续说:“那时我心里充满怨恨,只想着如何报复你。可真正见到伊万,也就是她,我真是吃惊不小。很快就得知她曾经是你的nv奴,我又觉得命运真是不可思议。”

    回忆片刻,像是觉得说这些无聊,索菲亚转而问:“你这伤心绝望的样子很有意思,嗯,是因为她背叛你么?”

    伤心绝望?不至于吧?他迟滞的思维终于运转,像是伤疤被彻底揭开,反而舒畅许多。笑笑,他答道:“这哪能说是背叛。是我对不起她,而不是她对不起我。你说得对,我太糊涂,让她受了太多苦。”

    索菲亚又偏着脸看他一会,笑得更灿烂。等笑容淡化,摇着头说:“你早就知道又怎么样?你们的距离太遥远。那时你刚刚继承一无所有的瓦本,她面对残败的罗斯。罗斯对nv人继承爵位并没有限制,可她只能假扮男人,而且是凶狠可怕的男人,这才能让不起眼的公国慢慢在仇恨与疯狂中崛起。不过,她一直很感ji你。说是因为盗取你叫做日记的东西,这才让公国处处占据优势…”

    他那还记得当年写过什么,不外乎前世那点零碎而已。是对苦难的可怕承受力早就罗斯,不需要他妄加干涉。

    一个有心聊聊,一个漫不经心,索菲亚终于恼火,打住话题,无奈的说:“你真是个怪人。在这件事上,你从头到尾就没什么错。当年她是你的nv奴,对她做什么是你的权利,而她背叛你才不可原谅。现在,作为盟友,你已经付出太多,又有什么可愧疚的?再说,愧疚有用么?卡特琳娜,还有…,嗯,没法说你,该珍惜的太多…”

    刘氓无意反驳,也不想改变心态。既然错了,那就要承担,哪怕这错误难以弥补,哪怕这错误仍在延续,唯独不能让错误成为忘却的借口。

    索菲亚依旧絮叨杂事,意图探究他对这事的真实感受和之后想法,他只是哼哈,脑海中时而飘过当年模糊地记忆,时而显现狄安娜刚才平静的眼神,他不清楚这件事到底是结束,还是刚刚开始。茫然看着车窗外残冬与意错杂的f-i沃田野,他感觉,自己似乎从未认真关注过这片土地。

    很快回到基辅,他借口休息辞别索菲亚,却一头扎进海德维格的卧室。罗斯人的事情,没人向这位bo兰nv国王多嘴。她这些天实在累了,睡得正香,被惊醒后,满眼的诧异。他什么也不说,抱住她的胳膊,伏在chu-ng沿,尽情呼吸慵懒的芬芳。

    “怎么了?”怜爱的抚n-ng一会他的头发,海德维格好奇的问道。

    “想你了,你实在太美,哪怕一晚不见也难以忍受。”

    他这话可以说出自内府,但夜的概念不同。海德维格虽感到甜蜜,实在难以理解。但她也不想说什么,同样默默体味这难得,很快也将结束的甜蜜。

    连续几天,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他平静的关注战报,与众人讨论应对措施,还chou出时间与海德维格和索菲亚闲聊游玩,虽分析的依据不同,两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战局不会因他的愿望平静。已经跟奥斯曼人彻底对立,金帐汗国也不再遮遮掩掩,除利用高加索南部萨拉逊人与亚美尼亚、格鲁吉亚等地矛盾抢占地盘,也开始派兵强力进入,甚至跟特拉布松帝国有了联系,使奥斯曼和埃及帝国联军陷入多线受敌状态。

    而黑海,金帐汗国舰队具体情况无法知晓,但迅速壮大可以确定,克劳迪娅舰队返回地中海,琳奈新遭大败,黑海舰队要屏蔽第伯聂河流域,形势已经很不乐观。发愁之余,他甚至想,为何之前不能听从马赫苏德的劝告,提前与奥斯曼结成联盟?一场战争途耗实力,造成现在困局。

    必须要寻求突破,必须让对方招架。这是弱势,防守一方的无奈和必须。至少,他不能眼看着战争一步步吞噬脚下土地,在他看来已经不同的土地。

    第六百五十八章 失误

    第六百五十八章失误

    与处于盆地的基辅不同,虽然更靠南,三月的哈尔科夫依旧冰天雪地,不仅延绵山林银装素裹,连城城郊哈尔科夫河也是坚冰一块。春的迹象不能说没有,但真切体会至少要等到四月。与这景象截然相反,三月十日,城池内外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可惜,大家并不是欣赏什么雪景,而是为了撤退。

    北面近二百里的库尔斯克陷落后,北诺夫哥罗德公爵也带兵返回照应自己领地,这里的防御就交给摩尼亚女边疆伯爵带领的三千骷髅骑兵和陆续从第伯聂河防线抽调来的五千近卫步兵,以及佩列亚斯拉夫尔公爵留下的两千骑兵。

    原本黄胡子是想将哈尔科夫与里尔斯克连成屏蔽佩列亚斯拉夫尔和北诺夫哥罗德的防线,这两天又觉哈尔科夫周边城镇和居民少,离第聂伯河防线也太远,决定放弃,将防线收缩至波尔塔瓦。

    罗斯人经营哈尔科夫好几年,无论城防还是物资储存都足以支撑大规模长时间围攻。而且波尔塔瓦与这里不过相距百里,收缩似乎没有必要。但考虑到这样的确可以减少风险,罗斯方面也同意,奥尔加涅还是遵循后撤命令。

    近三万军队和民众撤离城池并不容易,波尔塔瓦又相对空虚,奥尔加涅提出先从第伯聂河最近的据点克列缅丘格调来骷髅骑兵,配合这里的骑兵向南北两向前出警戒,掩护步兵和市民回撤。黄胡子确认为那样会拖延时间,反而失去突然性,想想也有道理,她也只得听从。

    天气不错,半上午飘些雪花,很快就放晴。城内居民和物资已大部撤到波尔塔瓦,军队正在少量国民兵配合下破坏城防设施,很快也将撤离。阿方索元帅前往基辅,副元帅于尔根坐镇扎波罗热,新任大兵团长希格马林根霍亨左伦家的曼弗雷德协助奥尔加涅指挥。

    铁十字近卫步兵一般是马尔堡嫡系指挥,曼弗雷德原本是黄胡子侍从,可能是觉得亲王爵位不体面,在其他侍从大多挣够荣耀和资本就返回家族的情况下,选择一门心思跟随这位传奇帝王,而能力和沉稳性格也颇得诸位将领认可。奥尔加涅对这些亲信将领一向随意,因此商量时指名道姓毫无废话。

    罗斯人的两千标枪骑兵由佩列亚斯拉维茨伯爵,也就是佩列亚斯拉夫尔公爵的儿子指挥。他听不懂条顿语,见奥尔加涅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等两人谈话告一段落,小心问道:“女边疆伯爵,上午派出的斥候至今没有消息,需要派出更多人手么?”

    罗斯人习惯冬季作战,地形又熟,因此侦查和警戒一向由他们负责。奥尔加涅感觉罗斯人似乎都怕她,虽闹不清原因,心里总归有些别扭。

    但她同样忧心这件事,闻言,转身用斯拉夫语温和地说:“伯爵不必多礼,我也担心金帐汗队动向,特别是顿涅茨克方向。他们多次从库尔斯克向佩列斯拉夫尔派出轻骑兵马蚤扰,那里却始终没有动静。东面据点和居民已经回撤,我们处境比较孤立,要多加防范。”

    西面传来爆破城垣的巨响,几个人不自觉向那边看了看。等奥尔加涅重新集中注意力,佩列亚斯拉维茨伯爵才笑着回应:“请女伯爵放心,我向三个方向派去四波斥候,都是…”

    伯爵话没说完,一名斥候从南面赶来,与外围警戒士兵稍作接触,直奔城下,喷着热气大声喊道:“伯爵,金帐汗国骑兵从顿涅茨克方向开来,已经前往波尔塔瓦。他们撒出很多斥候,其他人可能都已战死,弄不清对方具体人数。”

    这真够丢人,伯爵一阵气恼,随即想起波尔塔瓦并没有多少守军,心里又是一惊,立即说:“女边疆伯爵,标枪骑兵已经在城南集结,我先去截击。”

    波尔塔瓦距此一百多公里,金帐汗国骑兵行动再迅捷,也要近一天才能赶到。这里有五千骑兵,无论堵截还是追击,都有一定余地。可问题是,金帐汗国到底派出多少兵力?其他方向有没有?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略想想,奥尔加涅嘱咐:“伯爵,波尔塔瓦城防经过加固,虽然只有一千步兵防守,在国民兵协助下,面对单纯骑兵攻击应该能坚持一段时间。我感觉金帐汗国目标很可能是我们,还是做好迎战准备,弄清具体情况再说。”

    受她的影响,佩列亚斯拉维茨伯爵也恢复冷静,商量几句,派出更多斥候小队,士兵也停止损毁城防设施,集结待命。

    没多久,之前向北面派出的斥候返回。金帐汗国超过一万骑兵和乘车步兵从库尔斯克向这里开来,已到二十公里外。随即,刚派出的斥候也返回,同等数量金帐汗国骑步兵紧随之前轻骑兵从顿涅茨克方向压过来。

    金帐汗国在情报和侦查上一向出色,行军保密性更是没有哪支军队能比。而如此大规模收缩想瞒住金帐汗队很难,看情况,居民中显然有对方间谍,有这样的结果也不意外。别尔哥显然是要抓住战机吃掉自己这万余兵力,还可以将他们困在这,进一步打击扎波罗热方派来的援兵。

    相对稳定的战局维持起来并不容易,一旦有大变动,必然招致对方反应。自己尽量争取时间,仍被对方抓住空子,奥尔加涅实在有种灰心丧气的感觉。可事已至此,只能命令坚守,并向扎波罗热放出信鸽。

    城门刚刚封堵完毕,金帐汗国骑兵就潮水般涌来,分两列环城而走,四处寻找空隙。他们时机把握的太巧妙,城内火炮火药等战备物资已经被移走,关键地段的堡垒和城墙也被破坏,而近卫步兵进入阵地也需要时间,根本不等奥尔加涅反应,战斗就在几处城墙损毁地段爆发。

    近卫步兵加速散开,骷髅骑兵按兵团要点支援,标枪骑兵作为预备队,仓促发布完命令,听着激烈的战斗声,看着南北两面源源不断涌来的金帐汗国骑兵和乘车步兵,奥尔加涅只觉得头皮发麻,头一次有手足无措的感觉。

    “女边疆伯爵,我们的食物和火药都不足,很难守住,应该向波尔塔瓦突围。”同样站在城头张望的佩列亚斯拉维茨伯爵焦急的建议。

    突围?对方至少三万人,骑兵占多数,自己骑兵步兵各一半,哪能跑完近百里路?

    “女边疆伯爵,我们携带的火药和羽箭只够一次接触战,应该集中在突破口尽量杀伤敌人,然后看情况转入巷战。金帐汗国应该也只能派出三万兵力,只要坚持两天,扎波罗热和克列缅丘格的援兵就能抵达…”曼弗雷德算是冷静,可这话底气不足。

    扎波罗热和克列缅丘格都只有一个大兵团近卫步兵,如果真支援,很可能被半途见面,那第伯聂河防线就彻底崩溃。中上游还处于冰封期,黑海舰队也无法支援。唯一能起作用的是皇帝带领的近万骷髅骑兵,可他又前往梁赞公国,意图从北向南夹击相对突出的库尔斯克。

    这男人是不是在西边战争中打出惰性,对金帐汗国太过轻视?不,是自己考虑不周,撤退急切,对侦查不够重视,对方至少前天就向这里进发,却毫不知情。奥尔加涅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念头,可金帐汗队不给她考虑时间,虽然奔袭百里,依旧无比凶悍,随着乘车步兵陆续抵达,轻便投石机也开始对突破口后方覆盖攻击。战斗爆发仅仅半个小时,几处缺口被突破。

    年初以来,金帐汗队大量更换新装备,并由元帝国派出军官更新训练,罗斯人原本就在投射武器上居于劣势,这下更是难以应对,对城防和要塞依靠越来越强。奥尔加涅也感觉到,自己的骷髅骑兵在机动、后勤依赖度和武器射程上都不及对方,只有指挥上稍显优势,可这优势也渐渐失去。

    随着金帐汗国下马步战的骑兵突入城区,近卫步兵换装的燧发枪开始发挥威力,而骷髅骑兵中许多居官参加过布鲁塞尔战斗,巷战很在行,终于稳固战线。见状,奥尔加涅干脆命令士兵放松缺口的封堵,将金帐汗国士兵让入城内。长宽不到两公里的城池四处烟火弥漫,枪炮声根本分不清点,直至天色擦黑才舒缓一些。

    在城主府重新设置指挥部,一项项数字报上来,不到两个小时,近卫步兵和骷髅骑兵损失上千,更重要的,箭矢和火药消耗过半。默默看一会窗外,奥尔加涅低声说:“金帐汗国士兵毕竟远道而来,不可能持续作战。曼弗雷德,你指挥一个兵团铁十字步兵在城东门发动一次反击,然后退回防守,我带骷髅骑兵出城袭击。伯爵在城西也发起进攻,但不要跟他们纠缠。”

    金帐汗国战马对草料要求极低,冰天雪地刨草根也能凑合,士兵的耐受力也更强。在这种补给不足的情况下,拖下去的确会更被动,需要趁他们立足未稳尽量予以杀伤。

    佩列亚斯拉维茨伯爵长期跟金帐汗国作战,明白这个道理,曼弗雷德思路开阔,也认为这样很必要。可两人当然不想奥尔加涅冒险,争着带队出击。

    “你们谁比我更熟悉骷髅骑兵?”

    一句话打断两人争执,奥尔加涅戴上头盔,默默向外走。刚到门口,侍从布洛迪斯基跑进来,险些撞在她身上,后退一步,急切的说:“大兵团长,陛下的信鸽到了,共两只,被金帐汗国集中弓手射落一只…”

    见这小子也有些慌神,奥尔加涅无奈的笑笑,伸手取过鸽信,明语,很简单:坚守,我会赶到。

    坚守?几天?赶来?从梁赞公国么?奥尔加涅第一次对自己的男人丧失信心,虽然扑入他怀里痛哭的愿望格外强烈。

    “回信,我们只守一天,然后尝试向波尔塔瓦突围,让克列缅丘格尽量组织兵力赶到波尔塔瓦协助。”

    “可是…,可是我们没有信鸽了…”

    “那就派信使。”说完,奥尔加涅头也不回走出去。

    第六百五十九章 欺骗

    第六百五十九章欺骗

    北面的山林影影绰绰,仿佛孤立的横亘在地平线上,其余方向则是茫茫雪原,点缀其间的不规则林地应该面积很大,但远远看去,一如自己置身此间,孤独而渺小。两名金帐汗国斥候早已习惯这样场景,懒散骑在马背上,壮阔画面不过是脑海汇中闲暇畅想的衬托,除非有明显的生命迹象,不会引起丝毫兴趣。

    他们从哈尔科夫出发,已经奔行十余公里,战马刚刚跑热,淡淡的蒸汽在马颈氤氲,若有若无的汗腥味为半上午寒冷的阳光增添些暖意。

    一片树林慢慢变大,由稠密变得稀疏,干枯的枝干慢慢成为视野主旋律,让两人回归乏味的现实。斜擦树林向西走了一段,雪地上出现零落的马蹄印,两人相视一眼,催马赶过去。看清蹄印是走马步伐,散落的马粪干硬,两人重新恢复懒散状态,继续行进,并不着边际的聊起家中妻儿,爽朗笑声为荒原带来些生机。

    绕过一段突出部,森林没显出休止迹象反而茂密的无边无际。一名斥候打了个哈欠,正想说个笑话,眼神却慢慢凝重。扭脸一看,同伴也是如此。森林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是,太安静了,好像拂过林梢的寒风也凝固。

    不安的勒住战马,不待两人反应,几十米外雪地有一块蓦然幻动,羽箭撕裂空气的尖啸随即响起,左手的斥候身体一颤,低头纳闷的看看xiong口多出的箭杆,慢慢滑落马下。右手斥候没注意到xiong口同样多出箭杆,本能的调头催马疾走,却也只跑出十余米。

    几个白sè身影魔影般从周围雪地中冒出,两个人娴熟的安抚受惊战马,将它们牵进树林,其余人则迅速将尸体埋进雪中,片刻后,林边恢复呆板的寂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深入林中数百米,本就茂密的树木被营帐填塞的几乎毫无缝隙,没有篝火,但人马散发的蒸汽让树梢轻轻幻动。刘氓一直靠在树干上发呆,听完两名骷髅骑兵简单的汇报,四下看看,继续出神。

    不远处,佩列斯拉夫尔公爵正跟马佐夫舍公爵低声谈论,见状,走过来说道:“陛下,这已经是第四bo斥候,用不了多久鞑靼人就能发现问题。再说,已经开战两天,他们补给不足,虽不知道具体情况,应该打得很艰苦。”

    “是啊,陛下,他们并不知道您的计划,现在又无法联络,一定很着急,我们还是尽快赶过去为好。”马佐夫舍公爵也走过来帮腔。

    两人已经说过类似的话,再重复显然是真急了。刘氓笑笑,解释到:“金帐汗**队即便发现斥候出问题,也无法判断具体情况,如果因此分兵,对我们反而有利。我们这次计划能成功具有很大偶然性,必须把握住机会。两万骑兵绕行数百里赶到这,又要保证不被发现,艰苦也就不说了,还是让小伙子们多休息半天,养足体力再发起进攻。他们有两天的补给,现在是第三天,我知道他们很难,但我相信他们。”

    他说的是实情,又是皇帝,两位公爵不好再说什么,可斯蒂芬却感到有些别扭。在斯蒂芬记忆中,这位皇帝对属下极为关切,只要属下处境危险,往往是不假思索不计代价赶往救援,就像蒂利伯爵在布鲁塞尔被围。现在是…

    偷偷看他一眼,看看周围拥挤而静谧的景象,斯蒂芬慢慢坦然,还感到一丝兴奋。这计划看起来匪夷所思,而且有白费力气的可能,进行到现在却出乎大家意料的顺利,仿佛敌人每一步行动都在这位皇帝控制之下。斯蒂芬必须承认,这位陛下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伟大,而这君主气质却像是刚刚显现。

    刘氓不知道自己的shi从在想什么,实际上,脑海中更多是奥尔加涅羞涩的笑颜。让她冒险,让她承担万余士兵生死的责任,事先又不告知,是不是太过分?无论怎样为自己开脱,浓浓的不安无法消除。甚至,他有点搞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这样做。

    海德维格即将返回克拉科夫,很希望这短暂的甜蜜多延续几天。卡特琳娜即将抵达,难道不希望重回苦难深重的故乡时自己静静陪在身旁?而且,战局相对稳定,即便不认可阿剌海别的告诫,大规模行动也该在通盘考虑后开chun再进行。可他就是急切的实施这次行动,而且计策非常老套,别尔哥上钩才真是奇迹。

    就是为打破死拼实力的僵局,争取主动权?似乎有道理。就是为逃亡基辅衣衫褴褛的难民?似乎有道理。可僵局持续不是一天两天,罗斯人承受的苦难不是一年两年。

    眼前浮现狄安娜极其陌生的面容,他的思维却渐渐趋于理性。他必须承认,自己对罗斯人的感觉跟之前已经不同。这有何意义他不知道,但他已经知道,自己情绪微妙的变化会对时局产生很大影响。帕特里西亚去世,他不顾一切介入西里西亚和bo西米亚,虽然结局是德意志获得统一,you因实在单薄,危险。这次呢?他甚至连自己对狄安娜的情感都无法确定。

    约略搞清自己的状态,他之前的淡定无影无踪,跟两位公爵一样,开始忧虑bo尔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