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泙儿!”
喃喃低唤一句,兰澧蓦地大睁了双眼,定定地望着近咫尺的青年,似乎有些不敢置信,颤着双唇,试探一般地小声唤道:“泙儿?”
“澧!”青年见他出声,眼中清泪落得更凶,红着眼猛地圈紧双臂将他牢牢扣入怀中,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巨大的心痛:“澧!是,是!是泙儿……”
可怀中却因为被抱得太紧,无法喘息而剧烈地咳嗽起来。
“澧,澧……怎么样?怎么样……”兰泙心中懊恼,急忙放轻力道,将兰澧松松地圈怀里,一手扶住怀中之,一手轻抚后背为他顺气,好不容易待兰澧平复下来,抬眼却见他胸襟、唇边咳出的暗红血迹,不由心中大恸,慌乱痛苦中低头便去吮他几乎已失去血色的双唇。血的腥甜、泪的苦涩,和着兰澧口中浓浓的药香,直逼得兰泙眼眶酸涩,从小便滴泪不流的男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这般软弱。
眼见兰澧面色潮红,气息不稳,兰泙心下担忧至极再顾不得许多,张口便要唤宫进殿。
——该死!听到澧咳成这般模样居然没有晓得进来问一声的么?!沅方呢?难道一群群的都是死么?!
兰泙却不知道,兰澧的严令之下,众宫没有王的命令根本不敢随意进入寝殿。
哪知还未及开口,兰泙的手臂就被一把抓住,熟悉的有些模糊的语音再次他耳边响起:“泙儿……泙儿?”
“澧,是,是……”兰泙伸手抹去他嘴角残留的血迹,心中被巨大的痛楚、懊悔、惊怒与心痛来回啃咬着,眼前阵阵模糊,思维一片混乱,只能紧紧拥住怀中之,不停地应着他的呼唤。
兰泙是五日之前到达笃城的,却很快发现兰澧根本不宫中。为了弄清他的去向,兰泙跟踪了车彦,随后从他与周镜襄的交谈中知晓了兰澧的去向。焦急之余,也就一直潜衡王宫,耐下性子等待兰澧的回归。
并非没有想过四年后的兰澧会是什么样子,但却根本无法与面前这个鬓角带霜,形容枯槁,生气全无,满面灰败之色的男联系一起!当兰澧被车乔搀入寝殿之时,躲房梁上的兰泙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兰澧,他的澧,何时成了这般模样?!
——不仅是容貌的变化,便连他的身体,也变得如此……破败不堪……
就如同一盏寒风之中飘摇不定的油灯,令根本无法预料那如豆火光何时就会无声无息地熄灭。
兰泙突然变得害怕。他隐隐察觉到自己似乎弄错了什么,错过了什么,方才令兰澧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这种感觉令他不安,不安到即使众散去,偌大的殿内只剩下兰澧一时,他依然不敢立时现身。
而这种预感,看到兰澧将“赤冕”拔出鞘子,一脸痛苦地唤着自己的名字口吐鲜血之时终于得到了印证,兰泙陡然明白过来,自己似乎犯了一个大错!事情根本不应是自己所想那般!
——“赤冕”是自己惯用之物,澧他所唤的,根本就是“自己”!
也就是说,澧他并非如先前所想那般对现的自己毫无感情,非但如此,若不是爱之深切,如何会陷自己于这般痛苦境地?!以至于早生华发,形容憔悴,身陷病痛折磨……
自己竟是犯了这样一个大错!大错特错!
但那一刻,兰泙却根本来不及体味心头涌起的百般滋味儿,因为,他看到兰澧就如同那抽去了灵魂的木偶一般,自己的眼前,缓缓,缓缓地倒了下去。
那一瞬,兰泙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停了下来,四周一片寂静。而后,他本能地冲了上去。
抱入怀中,兰泙方才发觉衣衫下裹着的身体竟已瘦弱到何种程度,轻的似乎失去了重量。往昔的冷静果断全然消失,兰泙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本能地唤着爱的名字,不停地大声唤着,眼泪却不知何时模糊了视线。
直到,那睁开了眼,低喃一声,他说:“泙儿——”
他唤了一句:“泙儿!”
话音入耳,兰泙方才重新感觉到胸腔中心脏的跳动,周遭寂然一瞬后退,消失,自己才又再一次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存。
他唤自己“泙儿”,还好,还好,总算还来得及,还好,还好……
寒凉的手被握住,兰泙看着脸上泛起迷茫之色的兰澧,心中疼痛更甚,立刻反手攥住他,不理依然汹涌而出的滚泪,低下头去吻他发白的鬓发,哑声道:“澧,是,是泙儿……”
半晌却不见兰澧反应,兰泙心中一沉,急忙抬头,却见怀中眼中如同起雾般迷蒙一片,茫茫然看不明晰,只紧紧盯着自己,不肯离开分毫。兰泙顿时大急,轻晃爱身体,口中低声且急促道:“澧?澧?!怎么了?”
兰澧整个却如同凝固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心中急躁难安,兰泙本能地想要放开兰澧站起身唤宫进殿,却力道放松的一瞬被再次抓住衣襟:“泙儿…………可是哪个泙儿?”
哪个泙儿?!
兰泙一下子怔住了。
却见兰澧如同失了魂魄一般,脸上迷蒙之色愈显浓郁,似自言自语:“可是死了么?是罢?那么……便是父亲的小泙儿罢……”说话间脸上的表情却痛苦地扭曲起来,攥住兰泙衣襟的手指节泛起青白:“父亲对不起……明明先动情的是……可背叛了的也是……”
松开手,兰澧猛地蜷缩起身体,缩入锦被之中,似逃避也似忏悔,惶惶然低吼出声:“对不起,泙儿!父亲……爱上了其他……”
“背叛了……对不起,对不起,的小泙儿……”
“都是的错……都是的错……都是……”
“负了……而今又伤了他……所以才遭到报应!果然都是报应,报应呵……”
蜷锦被中失魂落魄的却突然被扯掉了庇护,接着衣襟被猛地拽住——
啪!
重重地挨了一掌,兰澧的头偏向一边,半边脸迅速肿了起来,唇角有血迹渗出,双眼却渐渐恢复了清明。慢慢回过头,兰澧愕然望向面前满身怒气却泪流满面的青年,半晌方才反应过来,陡然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喃喃唤道:“泙……泙儿?”
恶狠狠地揪住兰澧胸前衣襟,兰泙盯着面前日夜思念的爱慕之,一字一句地吼了出来:“给听着,没死,还活着!既便是死,也要追到阴曹地府将生生拽回来!听到没有?!没有的允许,、不、许、死!”
“……”
“听着!就是的泙儿,泙儿就是……两个泙儿都是!管他什么误会因果重生复活,总之,要!,兰泙,绝对不会再放开!”眼见兰澧的眼睛愈睁愈大,兰泙心中急躁,越加语无伦次说不清楚,干脆照着那因惊讶愕然而微微开启的唇便压了下去,狠狠摁住兰澧的后脑便是一阵发泄和惩罚式的掠夺。
可怜兰澧犹然病弱体虚,如何能承受得住这疾风骤雨式的吻,胸中憋闷得如同炸开,本能地推拒着疯狂的兰泙,却根本无济于事。正不可开交之时,却闻“啪”的一声器皿坠地的碎裂声响起,兰泙动作一滞,放轻了力道,兰澧趁机得空将他推开些许,接着就压抑不住地蜷起身体重重咳嗽起来。
“蔺,蔺,蔺蔺统领——”沅方双手犹然保持着捧着药碗的姿势,满面惊愕呆滞地瞪着眯眼看向自己的青年,惊得眼珠子几乎都要掉出来。地上是被摔碎的陶碗和浓黑的药汁,显然刚才大惊之下将药碗都扔了。
虽然四年未见,但模样大段未改,沅方当然认得清楚。此不是失踪许久的蔺统领蔺泙却是谁?!再者,若不是此,还有谁能悄无声息地潜入王宫,还……还敢这般大模大样地占大王便宜?!
刚才端着药碗刚入大殿,便有侍女急急向沅方禀报,称大王寝殿中不时传来“奇怪”的响动,似乎还有说话声,但宫们却又不敢贸然进入,只好向内宫总管沅方求救。
沅方闻言亦心中诧异,寝殿中只有大王一,难不成他是自言自语么?顾不得许多,沅大总管便端着药碗急急忙忙冲进了寝殿,却没想到入眼居然是这样一番场景!
大王找了四年的蔺统领,居然回来了?!
这实是……实是……太好了……啊哈哈哈哈……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传医官!”兰泙根本没理会沅方脸上瞬间闪过的五颜六色,只皱着眉头圈住兰澧,轻抚后背为其顺气,见他咳得满面通红,难过得紧,更是心中焦灼,转头就朝沅方吼了一句。
好家伙,几年没变,不仅性格更冷了,就连气势也更足了!
沅方心中嘀咕了两句,见大王那般情形也是心惊胆战,根本不敢怠慢,转头就冲出了大殿。难为他这般圆圆胖胖的体型,居然也能如兔子一般跑得飞快。
很快,整个衡王宫便以长乐殿为中心迅速翻腾起来。兰泙回归的消息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插着翅膀迅速飞遍了王宫每一个角落,接着又以王宫为中心,向着整个衡国迅速扩散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呼~好歹发上来了,抹汗~这个周末俺老花会发结局章节,以后会填几章番外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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