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台湾黑道新语

第 16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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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凡事都跟我说,没关系的。喔!对了,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讨论。」

    「好,妈,妳說。」

    「妈在大坑的佛堂有一个姊姊,她有一个女儿很乖巧,今年二十六岁,我看她两年了,蛮清秀的,常常到佛堂当义工,妈想让她跟你认识认识。好不好?」

    瑞荣略显诧异的表情持续约五秒钟,随即说:

    「妈,妳作主就是了。」

    「好,好,我来安排。」

    自从义父过世一年多以来,今天第一次看到义母的笑脸,瑞荣也不自觉地笑起来。

    瑞荣接掌国荣集团之后,工作态度比往昔更积极,国荣集团旗下所有事业群的业务蒸蒸日上,财务实力愈来愈壮大。可是,看在昔日堂口兄弟眼中,难免觉得吃味、不舒服。过去兄弟一场,如今各堂口几乎已奄奄一息,看不到未来的道路。尤其在各堂口兄弟财务状况不佳的情况下,有些人就把歪脑筋动到瑞荣身上。

    有一天,秀吉跟瑞荣报告:

    「李董,马沙与其他八位堂主下午三点要一起来拜访你。」

    「喔!」

    「李董,他们为何而来?我觉得怪怪的。」秀吉略显怀疑的口气。

    「秀吉,让他们来吧!喔!对了,叫所有特助在下午两点四十分以前全部到这里来,我会在楼下客厅接见他们。」瑞荣心平气和地说。

    「好,我去通知。」

    下午两点四十分以前,八位特助已全部到齐,瑞荣吩咐着:

    「阿成、阿田,你们一起去把隐藏式录影机架好。」

    「好。」

    「还有,等一下以前的一些老堂主要来,记得相敬如宾,态度亲切。我会坐在这个位置跟他们谈话,切记,你们八个人站我后面,一边各四个。还有,阿财,把茶先煮好。好,就这样,等他们来。」

    下午三点五分左右,马沙与另外八位老堂主果然准时到管理中心,瑞荣很客气地招呼并与每1位宾客握手,

    「来,来,好久不见,各位前辈请坐。阿财,帮各位贵宾奉茶。」

    隔了三十秒钟,奉茶完毕,瑞荣端起茶杯,

    「来,各位前辈,喝茶,欢迎大家。」

    客套式喝茶完毕后,马沙开口说:

    「阿荣大仔,不,不,应该叫李董事长才对。」

    未等马沙讲完,阿东、树仔发出笑声,每个人都觉得奇怪,瑞荣看得出来,这些昔日老堂主似有意来踢馆,此时瑞荣眼睛直直盯着阿东跟树仔,以非常严肃的表情说:

    「阿东、树仔,等你们笑完再请马沙讲话,你们先笑吧!」

    阿东、树仔这些以前被瑞荣绑过的老堂主以为何议长已不在,且瑞荣继承了何议长大笔财产,所以,现在的瑞荣应该是低声下气。没想到,今天看到的瑞荣仍是硬骨头一个,阿东、树仔两人遂瞬间收敛起笑容。客厅中气氛有些僵硬,此时,瑞荣看着马沙,微笑地说:

    「马沙大仔,你继续说。」

    「李董事长,我们几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觉。」

    「什么感觉,你说,没关系。」

    「我们十六个堂口好像被抛弃,没人关心我们。」

    「喔!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李董,你应该可以看得出来,十六个堂口几乎已经在台中市消失,赌场跟电动玩具店都被抄,大家、大家都没有收入。」马沙说话有点吞吞吐吐。

    「好,我了解你们的想法。你们仔细听,我来解释给你们听。」

    瑞荣刻意停顿了片刻,喝杯茶,同时仔细观察面前这九位老堂主的表情,然后又开口说:

    「各位还记得大概就在四年前,我们积极介入房地产开发,征得何议长同意,想办法帮助各堂口转型,我想你们谁也不敢否认,因为这是百分之百的事实,对吧!」

    现场鸦雀无声,瑞荣点根烟,站起来走了几步,眼睛扫过眼前这几位大老,瑞荣心里有数,隔了片刻又开口说: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去拜访各堂口,费尽口舌劝你们一定要想办法转型,我也花了很大功夫解释给你们听,为什么要转型才有前途,哼!你们谁理我?你们1直沉迷在赌场与电动玩具店,以为天天有赌客上门,你们就可以坐享其成。何议长也了解这个状况,在最后不得已的情况下,何议长才决定让各堂口自谋发展,1分钱也不用上缴,没错吧!马沙,你同意吗?」

    马沙轻轻地点头,隔了片刻又结结巴巴地说:

    「可是,可是,现在我们都不好过。」

    「何议长栽培你们,也给你们很多机会,你们只要可以具体说出国荣集团亏欠你们多少,我敢保证明天就可以领到钱。你们花几分钟想想看?」

    现场气氛些许僵硬,瑞荣端坐着,后面两侧站着八个穿黑西装打领带的年轻人,气势上这些老堂主已居下风,在道理上,这些老堂主更站不住脚。瑞荣胸有成竹,看看你们这些大老如何回应,我再来出招。此时,马沙又开口说:

    「李董,国荣集团没有欠我们。我们只是在想,如何才能东山再起?」

    「哈!哈!非常好,想东山再起。」瑞荣大笑,然后突然收敛笑容,又说:

    「如果是想继续搞赌场或电动玩具店就大可不必了。」

    「为什么不可以?」马沙轻声地说。

    「马沙,搞赌场跟电动玩具店需要有重量级政治人物在背后撑腰,这道理你要懂。以前是何议长护着你们,你们知道吗?何议长花大笔金钱作公关,利用政治力去牵制对你们不利的势力,知道吧!现在市区也还有很多赌场跟电动玩具店,他们背后也有人在撑腰,哼!了解吗?」

    「李董,你说的道理我们了解。可是,我们现在怎么办?」

    「念在过去兄弟一场,给大家一个机会,如果要正常上班的,我们有八大事业群可供选择。如果要开正常开店的,给你们两个月的时间,回去拟好计画书,只要经过国荣集团内部专业人士审核通过,我们可以参与投资。就这样,了解吧!」

    九个老堂主黯然地走了,鱼仔说:

    「李董,他们会不会再耍其他花样?」

    「只要我们不理亏,什么招数我都不怕。」瑞荣很有自信的口吻说。

    第二卷-瑞荣结婚新人生,贫困鹰农变博士

    民国七十五年六月初,瑞荣在义母的撮合下,与世居大坑的林家二小姐婉琳结婚。鹰农在美国因急着完成博士论文,并未回台祝贺,文庆,秋芳心情非常好,没想到当初从卖车,看管洗衣店起家的瑞荣,现在已身为国荣集团的董事长,如今又娶了美娇娘为妻。

    婚后,瑞荣、婉琳与义母、宜荣同住。婉琳身为人媳,贤慧有加,对何夫人与秋芳、文庆等长辈事奉至孝,瑞荣看在眼里,心里感觉非常安慰与满足。

    民国七十五年八月初,鹰农通过博士论文口试,取得博士学位,秋芳、文庆心情非常愉快,在家门前施放一长串爆竹。淑平的议员父亲的朋友在报纸的头版右下角登了1则祝贺广告,

    「贺台北市曾明宗议员贤婿李鹰农先生荣获美国康乃尔大学材料工程博士。」

    淑平将此讯息跟鹰农说,鹰农只淡淡地回了一句:

    「喔!」

    取得博士学位当天晚上,为了答谢几年来淑平的辛苦,两个小孩托邻居照顾,鹰农请淑平到学校附近较好的餐馆吃晚饭。饭后,夫妻两人在校园散步,看着天上的星星,鹰农有感而发地说:

    「作人作事应该要像星星,要发光发亮,别人才会注意到你。」

    「是啊!听说你现在已经是美国特殊合金材料界的1颗新星。」淑平兴奋地说。

    「哈!哈!是啊!」鹰农大笑。

    在台湾的家人没有人可以体会鹰农、淑平在美国留学生涯的辛酸与痛苦。鹰农赴美时,身上只带六佰美金,从毕业学长处买了一部一佰美金的破旧老爷车代步,付了房租与基本开销之后,身上的钱从来不会超过五十元美金。淑平刚​​赴美与鹰农会合时,极度不习惯这种寒酸的生活,有一次无意中抱怨:

    「妈妈要给我们两万美金,你就是硬脾气不肯拿,到头来还是苦了自己。」

    「妳嫁给我,我就会养妳。要吃好住好,妳可以打包,现在就回台湾,妳爸爸有钱是他的,不是我们的。」

    鹰农回答的口气虽然平和,却透露着非常坚持的倔强,此后,淑平也不再抱怨。

    为了改善家计,鹰农帮忙指导教授承接很多研究案,每个月收入渐丰,但想到埔里乡下父母的辛苦,每个月固定寄回三佰至五佰美金回埔里,所以,生活仍是清苦。淑平看在眼里,觉得鹰农非常辛苦,急思帮助鹰农增加收入。于是,淑平开始研究学包肉粽,反正,学校研究生宿舍的瓦斯是完全免费的。为了研究肉粽,足足有一个月,鹰农的午餐、晚餐都是吃粽子,鹰农觉得奇怪,问淑平说:

    「怎么每天都吃肉粽。」

    「喔!这样子厨房比较不会脏。」

    鹰农不以为意,有得吃就好了,何苦在意这么多。

    原来,淑平把包好的粽子拿去超商寄卖,而且居然口碑愈来愈好,店家需求的量愈来愈大。几乎每天傍晚,鹰农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载着好几箱的粽子到超商。这种包送粽子的日子持续有四年之久。

    由于美国没有粽叶,淑平拜托母亲从台北寄。有一次,母亲跟淑平的爸爸大吵一架,

    「当初嫌人家东嫌人家西,你看,你女儿现在美国卖粽子,传出去的话,你这个大议员的面子往那里摆。」

    又有一次,淑平的母亲在寄来的粽叶包裹里面夹带五千美金,淑平把这五千美金原封不动寄回台湾,同时,将这件事跟鹰农说,鹰农非常动容,紧紧地将淑平抱在怀里,泪流满面。

    鹰农取得博士学位后,旋即在其指导教授引荐下,至纽约某家高科技公司就职,这家公司专门研究生产卫星与航空器专用之高性能合金材料,在全球材料科技界占有举足轻重之地位。

    鹰农至这家公司上班后,负责一个全新的研发部门,底下有六个研究人员、两个工程师及两个行政秘书。

    经过一年的努力,鹰农所带领的研究团队陆续研发数种新型的耐高温合金材料,对国防工业助益最大,同时取得多国专利,公司亦将专利获得之利润与鹰农分享。全心全力负责研发工作的鹰农一辈子作梦也想不到,一个书生竟然一夜致富,平时只有几百元美金存款的户头,锐变为数百万美金。

    收入丰富后,鹰农在纽约市郊买了一栋全新的房子,买了两部新车,生活品质已非昔日可比。

    埔里家中的两老长期思念远在美国的鹰农与两个孙子,秋芳每一次打电话到美国,除了母亲对儿孙的关心之外,每次必然会哭,为了回馈父​​母亲养育之恩,秋芳每哭一次,鹰农寄回埔里的钱就愈多。

    又过了一年,秋芳每次打电话到美国还是会哭,鹰农心里开始举棋不定,该留在美国还是回台湾?有好多夜晚,鹰农梦见哭泣的母亲,惊醒后再也无法成眠。

    本性敦厚,自小即孝敬父母的鹰农,在母亲哭了三年之后,再也无法承受那种笔墨难以形容的煎熬,在淑平的支持下,带着两个小孩举家回台,转往台中逢甲大学任教。以前在美国担任研究人员的鹰农,突然间变成一个教授。

    离开台湾整整八年的鹰农,回台湾后很快就重新适应台湾的环境,教授的工作驾轻就熟。

    瑞荣与鹰农两兄弟又重聚了,此时瑞荣三十七岁,鹰农三十四岁。

    瑞荣摇身一变成为国荣集团的董事长令鹰农非常好奇,真想一探究竟。

    瑞荣带鹰农至国荣集团各个事业群视察,所到之处个个必恭必敬,三十七岁的年轻人掌控近百亿资产的国荣集团,出入皆有司机、随从,吃的用的都是高档品,饭局上或喝酒场合中的瑞荣一定是老大,一个人高谈阔论,其他人静静聆听,可谓极为风光。

    然不知是环境或者是其他原因,没有人真正清楚,此时的瑞荣已开始感染骄奢之气,几乎是天天高级饭局,夜夜笙歌,不醉不归,鹰农这辈子第一次踏入酒店,见识酒池肉林、美女如云,就是由瑞荣带领,不擅喝酒的鹰农与喝酒海量的瑞荣形成强烈对比。鹰农不甚习惯,但总是放低身段,将眼见的1切定位在人生的见识与学习。

    聪明的鹰农跟着瑞荣半年之后,鹰农对国荣集团的运作已非常清楚,与集团内部的高阶主管也日渐熟悉,大家都知道李董有一个博士弟弟,逢甲大学的教授。

    凭心而论,绝大部分的教授学者因长期局限于学术圈,教学研究面对的都是单纯学生,对社会真面目不甚了解,因此,有人常说学校是个深层的象牙塔,离真正的社会有1大段距离。又过了半年,在瑞荣的引领之下,鹰农认识了非常多重量级人物,高官、民意代表、南北黑道大哥、商场巨富、艺术家…,对整个社会现象可谓完全了解,对黑白挂钩、官商勾结、商场合纵连横、酒色财气等皆已见怪不怪,因为这是社会真面目,社会各阶层的每一个人,不管他是谁,他们都很忙,忙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礼义廉耻、四维八德等教条只适用于教授心思意念单纯的学生,任何一个人在社会上打滚,为了糊口,为了扩展自己的舞台,每个人都会心机算尽,争取自己的实质利益。这时候,传统教条都必须摆一边。

    第二卷-暗布接班无人知,国荣集团易主人

    民国八十一年秋,某一天下午两点,瑞荣觉得胃痛难耐,这已不是第一次,于是,急召司机送他去医院挂急诊。直到晚上七点才慢步走出医院,然后回家休息。

    紧接着,连续两天,瑞荣找谢明达、徐文宗两位律师到办公室商讨事情,房门紧闭,不准任何人打扰。他们到底在谈论什么事?没有人知道。

    又一个星期过了,瑞荣都在家中,他思考着很多很多问题,写下一封足足有两万字的信,封好,第二天将此信寄存在徐文宗律师处。个性一向木讷的夫人婉琳察觉瑞荣最近举止与以前有异:

    「阿荣,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啦!我只是在想事情,没事。」

    两个个性完全不同的人,即使是夫妻也无法来电,婉琳永远不知道瑞荣心里在想什么,准备作什么;瑞荣也无法了解婉琳成天拜佛念经、时常参加进香团能修得什么果。

    任何人要成功一定要付出代价,凡事要全力以赴,上天通常只会将报酬给予努力踏实的人。瑞荣接掌国荣集团后,由于事发突然,传奇性的一夜致富,在毫无心理建设之情况下,注定他往后的人生开始陷入又骄又奢的状态。可是,国荣集团的财富却持续大量增加。命也,运也,没有人可以解释。

    天上的神创造复杂的人,复杂的人制造更复杂的事,金钱、权利、感情、利益、斗争全部牵扯在一起,就可能把单纯的世界搞得面目全非。

    这世界上的人绝大部分都渴望致富,国荣集团底下事业群庞大,如何从里面搞出一些利益,背后总是会有暗潮汹涌。瑞荣身为国荣集团的董事长,他心里清楚得很,对底下人马的明争暗抢与争宠虽不高兴,只是一切不便明讲。不过,瑞荣心里想着:

    「哈!哈!我已经准备好,放马过来吧!哼!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一大早,司机载着瑞荣到办公室,随即打电话电召秀吉,半个小时后,秀吉到了,

    「李董,你找我?」

    瑞荣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秀吉,右手搭在秀吉的肩头,轻轻说:

    「秀吉,有人偷偷检举说我们这里有藏军火,检举的主要目的是要巨额奖金,还好,我们的枪枝在一年前我已经分批藏到别的地方了,这个地方只有我知道。下午两点有一批检调单位的人会来搜索,到时候他们什么都搜不到,事情也就这样结束。」

    「喔!真可恶,是谁去检举的?」

    「我已经知道是谁了,检调单位那边有我的朋友,他把讯息偷偷跟我说的。」

    「对这个偷偷去检举的人我们要怎么处理?」

    「哈!哈!我想了很久,我什么动作都不会有,他只是贪财。」

    「这样会不会太便宜他了,万一那个人以后又耍怪招怎么办?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唉!二十年的兄弟,要我突然翻脸,不容易啊!何况,人生阶段不同,我不愿重启以前那种肃杀之气。唉!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个我可以体会。」

    「这样吧!秀吉你去安排,今天我作东,把所有董事长特助都请来,在新月餐厅吃晚饭,顺便叫李博士也过来。」

    「李博士?谁啊?」

    「我弟弟啦!你前几天才看过他,忘了吗?」

    「喔!李教授啦!逢甲大学的教授。我想起来了。」

    「好,我现在就去处理。」

    晚上六点四十分,饭局开始,全部到齐了,独独缺一个人,一直到七点半,这个人都没出现,秀吉问:

    「阿财怎么还不来?」

    瑞荣微笑地看着秀吉,淡淡地说:

    「他可能有事在忙吧!不要打扰他。」

    第二天,瑞荣收到报告,阿财因健康情况不佳,辞职回乡下了。秀吉知道阿财走了之后才猛然了解昨晚饭局的用意,

    「哇!哇!高招,高招。」

    又过了两个星期,瑞荣召集底下七个特助,分给每个人一个皮箱,内装1千万的台币现钞,然后说:

    「各位兄弟,明天起,你们七个跟我都不用再早起上班了。你们钱拿了都回家去,千万不要问我为什么,我只能说,在不久的将来你们就会了解。你们走吧!」

    民国八十五年五月,鹰农刚上完课,走在逢甲大学校园内欲回研究室,这时手机突然响起,

    「阿农,你等一下过来我的办公室。」

    「阿荣,你怎么啦!怎么说话有气无力?」

    「阿农啊!你来就对了。」

    「好啦!我马上过去。」

    二十分钟后,鹰农到了瑞荣的办公室,

    「来,阿农,坐啊!」瑞荣轻声地说。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博士弟弟,逢甲大学的教授?」谢明达律师问。

    「是啊!是啊!来,阿农,我跟你介绍,这1位是谢明达律师,这一位是徐文宗律师,交换一下名片。」

    「两位律师好,我是李鹰农。」

    「李董,真的是你亲弟弟吗?外表怎么一点都不像。」徐律师笑嘻嘻地问。

    「哈!哈!阿农的爸爸妈妈就是我的爸爸妈妈,你说是不是亲弟弟?好吧!徐律师由你来说比较清楚。」

    瑞荣的笑声已不似平时宏亮。

    「李博士,你哥哥叫你来是有正事要谈,我慢慢说,你慢慢听。还有,这里有一封信,你哥哥要我转交给你的,内容写什么我不知道,你留着自己慢慢看。」

    「这是信?怎么这么厚,像是一本书。」鹰农语带吃惊。

    1旁的瑞荣斜靠在沙发上,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闭着眼睛,

    徐律师看了一下瑞荣,然后又继续说:

    「李董作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跟博士你有关系。李董因有特殊原因,不想再经营任何事业。」

    「喔!为什么?」鹰农一脸狐疑,转头看了瑞荣一眼,

    徐律师非常详细地说明,鹰农最后终于了解,瑞荣身染重病,心力俱疲,国荣集团旗下所有事业体与瑞荣名下所有房地产已全部变卖,所得全部转移到鹰农处。鹰农大吃1惊,体魄强健的瑞荣如今仅一息尚存,但已发生的事总要面对,上天的安排,任何人都无法抗拒。

    第二卷-瑞荣猝逝众人惊,鹰农苦思解人生

    人生到头来必走向虚空,一个人无论如何富有,到头来居然拿大笔钱也无法买到一秒钟的生命。

    世事难料,人会寻找神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大家都希望人生路上的前面有神指引。瑞荣胃痛三年多,在何夫人与婉琳协助之下,求神卜卦无数次,到最后居然发现是胰脏出了问题,加上常酗酒,最后演变成胰脏癌。两个星期后,瑞荣过世,得年才四十五岁。

    秋芳,文庆两老哭断肠,白发人送黑发人并非瑞荣所愿,鹰农经此事后,头上白发增多不少。秀吉等七个特助才猛然知道为何瑞荣各分给他们一个皮箱。

    人之将死可能都有预感,瑞荣离世前一天,意识比平常更清晰,全身病痛好像全然消失。独自一个人坐在大肚山上,义父何议长坟前,没有人知道他跟义父之间是否有对话,可是瑞荣却面露微笑,直到太阳西下,开车回家,吩咐婉琳帮他准备一套干净的西装。晚上九点四十一分,西装穿好就寝。第二天早上,九点四十一分,婉琳叫瑞荣起床,可是,瑞荣面容安详,他这一辈子再也不用起床了。从今以后,瑞荣将以天为帐,以地为床。

    何夫人同年过世,婉琳继承了何夫人名下所有财产,却同时经历人生最大的打击跟无奈,同一年内,两个最亲的人离她而去。不知婉琳拜了二十年的佛对婉琳如何解释。

    瑞荣过世给鹰农带来巨大的冲击,对人生有更深层的思考,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哥哥,才比鹰农大三岁,怎么会英年早逝?从小到现在四十二岁,参加的第一个丧礼居然是自己的亲哥哥。

    人要受打击才会更坚强,智慧才会受启发,历经低潮才知何谓高潮。瑞荣遗体火化后的第二天,鹰农自己一个人关在逢甲大学的研究室,眼泪一阵又一阵,任何男人只要动了真情不可能不流泪,从来不流泪的男人不是痴呆就是机械人。

    从抽屉中拿出瑞荣遗留下来的那封非常厚的信,这封信已经放在抽屉四个星期了。自己的亲哥哥,有什么话不能面对面直说,何苦要浪费纸笔写这封厚的信?鹰农拿着这封厚厚的信,从柜中拿了三瓶瑞荣生前送的高级威士忌酒,走向逢甲大学学思园旁的停车场,驱车直奔南投仁爱乡的清境农场。

    到了清境农场,在青青草原附近找了一间面对群山的民宿,坐定之后,把酒与信打开。

    鹰农平时酒量不佳,可是,鹰农今天似有意让自己喝醉,1杯又一杯,看着信中述说这个社会如江湖,人生如过眼云烟,万物最后将回归尘土,人生没有什么好苛求的,尽责任尽义务而已,孝敬父母,参透人生才知道什么是人生…。

    飘飘然的感觉让鹰农对人生有更深入的感触,看着前方浮云,身体有如飘入云端,想到哥哥瑞荣的一生,唉!人间就有地狱,只不过受地狱折磨的竟然都是活人,唉!

    不知不觉,好像瑞荣就在身边,鹰农在清境农场平平安安地睡了一夜。

    第二天,睡醒之后,鹰农开车下山,在草屯镇上的路边买了两箱荔枝寄回埔里老家。正准备开车回台中之际,听到有一对夫妻在讲话,妻子流着眼泪对先生说:

    「好的棺材一个六万,最差的八千,人都死了,我希望给妈妈睡比较好的,可是,我们钱不够,哇!哇!」

    鹰农静静地走过去,将口袋里的八万元拿出来,

    「这些钱你们拿去用,不要问我是谁。」

    这对夫妻仍在错愕之际,鹰农已踏足油门,飞奔回台中。

    飞车由台十四线转往台三线的雾峰,鹰农心中突然觉得有一股声音对他说:

    「劫富济贫真英雄也。钱有四条腿,你只有两只脚,哈!哈!哈!只要你肯给,1定有神会给你更多。」

    不论是任何人,死后什么都带不走,人世间有形的财富只是1代传1代,自古以来,从无例外。

    瑞荣身后无子,辞世后,留下一大笔的现金与房地产财富给鹰农,一夕之间,鹰农从原来之百万级美金小富翁晋身为上亿级美金的巨富,现金身价超过台币五十亿,房地产总值超过二十亿。

    鹰农原为单纯的读书人,成天沉浸在研究的气氛中,脑中所想的全部都是合金材料,回台湾后跟着瑞荣在商场上见习了七年,对商场上的运作已非常熟悉。身边有了大笔资金,鹰农开始展开全新的人生布局。

    鹰农虽刻意低调,但其身价却广为人知,商场上各方人马竞相拜访与安排饭局,于是,白天当教授的鹰农,晚上摇身一变就变成不折不扣的生意人与投资者,吃饭、酒店应酬成为日常生活的一大部分。可是,鹰农心里有数,每个饭局里的人都有他们的私心,可是,人有私心不能说他们有错。每个人都有他们追求的目标,不是吗?

    在很多吃饭或应酬场合,徐文宗律师或谢明达律师常常出现,鹰农心中非常清楚,每个人都在尽力拓展自己的人生版图,不过,每个人对人生版图的定义不同,作法必然有异。

    哈!哈!看过假才知何为真,吃过苦才知何为甘甜。带着情妇来借钱的男人怎么可能是值得尊重的男人?花言巧语,穿着时髦,脸上痛苦地说,父母亲早逝,先生离家出走,女儿出生就残废,这种女人怎么可能是值得疼爱的女人?世界上有很多人很会假装,他们以为表演的很真,但他们却不知道别人一眼就看穿,只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

    针对任何投资或商场上的竞逐,有人凭感觉,有人凭经验,鹰农则依据各种统计资料与相关数据,而且亲身参与商场上之运作。

    民国八十六年三月,鹰农生平第一次在台中参与豪宅投资,如原先所料大发利市,此投资案对鹰农产生极大的激励作用。用钱赚钱,用大钱就可赚更多钱,钱是经营人生必备的工具。

    此后,连续两年,鹰农除参与本地各种建设投资案之外,亦出入越南、中国大陆与日本数十次,考察各种可能的投资管道,鹰农的事业愈来愈成功,财富又大幅成长,如飞鹰展翅上腾,来往于海峡两岸与东南亚。

    可是,只有淑平知道,看尽人生无奈的鹰农仍一直坚守大学教育的岗位,现仍为逢甲大学的教授,学生眼中具有特殊性格的老师,穷学生缺钱,他会给他们钱用,没钱注册,他会帮他们注册,没钱租房子,他会把自己空下来出租的房子借给学生住。在课堂上除了专业知识之外,他会跟学生讲解很多人生哲学与社会学,时常身旁跟着一群学生到餐厅吃饭、卡拉ok唱歌、郊外烤肉。偶而还从酒柜中拿酒出来鼓励学生喝一些。跟学生说,喝酒无所谓,不要过量,滴酒不沾的男人不见得就是圣人。事实上,圣人怎么产生的,恐怕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可以知道。

    民国八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七日,笃信基督的鹰农与淑平把其中一个银行户头里八位数的台币捐给教会,在捐款仪式中,教会的牧师口中念着哈利路亚,感谢主,可是,鹰农直觉这个牧师不见得知道主在何处。可是,鹰农自己也知道,主在何处,他自己也没把握。不过,鹰农却百分之百相信,他绝对不是站在撒旦那一边,但却更渴慕追寻真神的国度与真善美的人生。捐款仪式完毕,司机载着鹰农与淑平回逢甲大学,鹰农叫司机先回去,然后牵着淑平的手,在校园闲逛了一阵,想到当初夫妻俩在美国康乃尔大学校园散步的情景,再想到所经历的一切,走到逢甲大学学思园前,鹰农对淑平说:

    「淑平,妳拿枝笔,把我念的记下来。」

    「好。」

    「孤侠浪剑英雄胆,

    寒门铁骨红梅绽;

    沧海历历难细数,

    繁华终落归天坛。」

    人生有太多事难料,无法预测,尊天神或可减少人为错误,默默捐献应可作为人生之赎罪祭。

    第二卷-巧遇秀吉天注定,回忆往事念故人

    民国八十九年二月底,农历年前三天。鹰农开车沿着中港路,车上播放着优雅的音乐,可是,突然间,车子完全失去动力,只好将车子停在路边。鹰农下车欲打电话,此时,有一部警车来到,两位员警下了车,

    「先生,你的车子怎么啦!」

    「我也不知道,车子完全失去动力,我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鹰农语气非常客气。

    「好,没关系,我来联络最近的修车厂。」员警的态度非常和蔼可亲。

    鹰农与两位员警站在路边的树下,鹰农说:

    「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两位。」

    「不会啦!」

    「你们王局长跟我很熟。」

    「喔!真的吗?」

    「真的,我现在打电话给他。」

    鹰农拨手机,

    「喂!王兄,我是李鹰农,我的车子抛锚,在中港路与惠中路口这边。」

    鹰农挂断手机,对着两位员警说。

    「你们局长马上到。」

    「真的吗?那有可能呢?」

    「真的,我没必要骗你们。」

    约莫隔了五分钟,警笛声慢慢接近,鹰农说:

    「你们局长来了。」

    两位员警望着百米外,

    「唉喔!真的呢,真的,局长来了。」

    一部警车出现在眼前,王局长下车,

    「李教授,你的车子怎么啦!」王局长说。

    「王兄,我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车子完全没有动力。」

    「喔!你们两位帮李教授处理好了吗?」王局长对两位员警说。

    「报告局长,处理好了,修车厂的拖吊车马上就会到。」

    又过了三分钟,拖吊车来了。工作人员一阵忙碌,鹰农的座车被拖走了。王局长对着两位员警说:

    「那就麻烦你们两位把李教授载到修车厂。」

    「好,局长,没问题。」员警很有礼貌地回答。

    「不好意思,麻烦局长跟同事。」鹰农说。

    「不要客气,李教授,我等一下还有行程,你委屈一下,两位同事送你过去修车厂,我们下次再聊。」

    王局长上了座车,一伙人挥手道别。

    又过了约十分钟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