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落水
(31+)
薛衡和柳容成情热之时，万万没想到在同一时刻，卫国公府上出了一件大事。
卫国公府某处园子的假山里面，有两个偷偷摸摸的男孩站在那窃窃私语。
“找到了没有？”问话的人正是从镇国公府跟到卫国公府吃酒的尉迟珏，不过吃喜酒是假，别有目的倒是真。
“我在前院酒宴都找遍了都没找到你说的‘丑的要死还尖牙利嘴’的小娘子，四郎你确定那位小娘子真在这？”跟尉迟珏说话的是个极其俊俏的男孩，他天生嘴角上翘，不笑亦笑，极是讨喜，正是安国公世子萧珞，尉迟珏的狐朋狗友，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尉迟珏闯下的祸，样样都少不了他的掺和。
安国公是京中很特殊的一户人家，虽是臣爵，但却属宗室。当年周太.祖妹妹长安公主出降安国公萧氏，两人育有一女，便是后来的孝文皇后。孝文皇后是独女，嫁回母家后忧心父族宗祠断脉，有意出继子女到安国公府。原本定好出继的是她的幼女平阳公主，可惜元兴一战后，平阳和亲，孝文皇后病逝，过继一事不了了之。等到了先帝继位，欲全亡母心事，便在在宗室里择定了弟弟齐王的幼子出继萧氏，这便是安国公萧琛。安国公虽份属臣爵，低了皇族爵位一等，但无降等之忧。故而这萧琛也不吃亏。萧琛成亲之后生有一子，这便是萧珞。
“肯定在。我打听过了，这昏礼由她阿娘操持，她怎么可能不在这。你确定你都找过了？”尉迟珏怀疑地看着萧珞。
“奴家挨个女人问过去的，脸都被那些女人摸老了。奴家为你牺牲这么多，你个没良心的，居然还冤枉奴家。”萧珞摸了摸自己眼角，貌美女人以绣帕轻拂眼角这个风情无限的动作落在他身上就剩得滑稽一词，偏偏他还十分敬业地模仿起那些女人幽怨的神色。
尉迟珏一脸反胃地问：“你别学你阿耶那些情人，恶心至极。”
安国公夫人在生萧珞时难产而亡，安国公此后未再成亲，但府里却收进来一堆女人，且这个数目还在不断增加。大周律法虽不承认妾的存在，但这种没有名分的情人却是无碍的前提是名分上的夫人不会去告。安国公死了妻子，自然没有忧虑，后院里莺莺燕燕的好不热闹。
萧珞脸上收起脸上幽怨，纳闷道：“会恶心吗？不应该啊！我学的可是阿耶最喜欢那个女人诶！”
尉迟珏鄙视道：“你阿耶眼神差的很。你跟那些女人做什么？”
萧珞一脸天真道：“那些女人多厉害，说个几句哭个几声就能哄得我阿耶晕头转向，什么都肯答应。如果我能学个几招，就能去哄些小娘子给我钱啊！”小小年纪就想着吃软饭，并为之学习努力，也算很励志了。
萧珞自己想着吃软饭不算，还嫉妒地对好友道：“要是我有四郎你这张脸就好了，不仅能哄小娘子，穿上裙子还能去哄小郎君。”
天资好的尉迟珏黑着脸，很想掐死他。
就在这时灌木丛外传来脚步声以及说话声。
“羊奴，我好累。”
“再走几步就能看到银子了。”
“可我实在走不动了。”
“……是你说要去看银子的。”
“可我真的好累。”
……
听到惦记已久的名字，尉迟珏探出头一看，就见两个小娘子站在河边说话，更难得的是两人身边居然没有下人。他忙拽了拽正跟他阐述软饭美味之处的萧珞，低声道：“孤找的那个小娘子来了。”
“这么巧？”萧珞跟着探出头，以同样低的音量说道：“四郎你看错了吧！外面只有一个胖得很好看的小娘子和一个瘦得很好看的小娘子，都不是你要找的人。”
尉迟珏鄙视道：“你眼神跟你阿耶一样差，那两个也能叫好看？”
萧珞为自己的眼光辩解道：“四郎你穿裙子的样子也就跟她们仿佛。”
尉迟珏冷哼一声，“她们也配跟孤比。”
眼见得那群人要走远，尉迟珏懒得再跟萧珞吵，只命令他道：“你出去拦住那个胖的。”
声罢也不等萧珞应下，就一把把他推了出去。
萧珞往前几步，脚下几个趔趄，就扑到了珠珠和羊奴面前，行了个大礼。
萧珞也不是凡人，起身若无其事地爬起来，冲两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右脸上一个酒窝出来招摇撞骗，“两位小娘子安好。”
羊奴和珠珠对视一眼，正犹豫着要不要跟这个不认识的小郎君打招呼。就见树后又走出一个人，赫然就是尉迟珏。
后面跟出来的尉迟珏狠狠拍了一下萧珞的脑袋，“孤是叫你来跟她们套近乎的吗？”说罢对羊奴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死丫头，你可算落我手上了。”
珠珠闻言问道：“羊奴，你认识他？”
羊奴看着尉迟珏沉思了一会，摇头，“不认识。”
时隔三四个月，小羊奴早就把某个嘴下败将的形貌忘了个一干二净，即便是那会以为自己要死的伤心和恐慌都已淡去了大半。
对羊奴念念不忘的尉迟珏气得脸都扭曲了大半，萧珞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尉迟珏咬牙，上前按着羊奴的肩膀把她推倒在地，坐在她的身上，抓住她的手，对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娘子露出隐有寒光闪现的整齐牙齿，“你不记得，孤就让你回忆一下。”低头一口就咬住羊奴白嫩嫩的脸蛋。
尉迟珏吸取上次教训，深刻认识到自己上次被咬得这么惨，就是因为他爱惜脸面，不好放下面子用“咬”这么丢人的手段。可如今气急之下，面子是什么玩意？非得连本带利地要回去才可。
羊奴呼痛，自然使劲挣扎起来，可是这种骑姿下，连尉迟珏都栽了，更何况年幼力弱的她。
羊奴一叫，几月来与她混得感情极好的珠珠迈开小短腿就要去解救，可却被萧珞挡在了前面，不让她过去。
萧珞摆出迫不得已的可怜面孔，“这位小娘子，奴家也是被那恶人所迫，身不由己，还请见谅则个。”
那边的尉迟珏抽了抽嘴，这个戏精。
珠珠年幼，无法理会戏精的思路，只照着表面的意思的来理解，嘟起嘴道：“我才不要见谅，你个坏奴。”
萧珞又转了黯然的神色，“娘子这般不通情理，奴也无话可说，只怨奴命苦，尽遇上些狠心人......”
他嘴上叨叨个不停，手脚动作个不停，硬生生挡住了珠珠。
珠珠倒是心急，可她体胖，平日看着娇憨可爱，一到动作的时候就显笨拙，动了半天，慢脑门汗，却愣是破不开萧珞这个戏精的阻挠。
虽然小表姐没法帮忙，羊奴仍旧使劲挣扎着，双手被按着动不了，两条小短腿被尉迟珏拿腿压着也没法动，但她依旧挣扎个不停，一个不小心，右腿曲着膝，撞到了尉迟珏腿间某处。
男人生来就比女人多了处致命要害，那处要害被攻击，再强悍的男人都扛不住。
如今还只是个男孩的尉迟珏猛地松开嘴，眼睛瞪得滚圆滚圆，目光无助极了，平日里坏水十足的高傲皇子这会看着竟有几分可爱。
羊奴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用处了对于男性堪称绝杀的撩阴腿，但也能感觉到尉迟珏对她的束缚轻了，忙推开尉迟珏，爬起来想躲这个一言不合就咬人的家伙远一点。还没走出两步，她的左脚脚踝就被一只手抓住。
“别想逃。”尉迟珏这等剧痛之下尤惦记着抓住羊奴这个敌人，也算是执念深重了。
恰在此时羊奴右脚踩实，要起左脚，结果被这一拽，就往前扑了过去。
卫国公府的园子里有一个占地颇广的湖，这四个孩子打闹的位置本就是在湖边。羊奴和尉迟珏经了刚刚这番扭打，无意识间，离着湖边更近了，而羊奴这一十足的结果就是
“扑通！”
羊奴就像一块铁一样，进了水，转眼就不见，眼见得她进水的地方浮上来的泡泡越来越少，尉迟珏暗骂一声，顾不得犹在疼痛的某处，跳进了水里，潜下去想要把溺水的某人找出来。
他行事虽然混，但从来混得有分寸。他可以可劲地去折腾所有他看不顺眼的人，哪怕是重臣宗室，但前提是不致残也不致死，过了这条线，就是暴虐而非小孩子的任性。
珠珠和萧珞面面相觑。萧珞脸色微变，十分焦急地喊道：“快去叫人。”
珠珠眨眨眼道：“我不识路。”卫国公府本就不是她常来的地方，再加上她身边总少不了下人，她自然就懒得去记路了。即便是刚刚甩开人偷偷去瞧银子，也是由羊奴来带路。
萧珞一脸无奈道：“算了我去找，不过你跟上。”
珠珠不解地问：“为什么？”
“这里是卫国公府，下人认得你又不认得我。”
珠珠“哦”了一声，就顺从地跟上萧珞。
萧珞心中暗笑：哈哈哈哈！我果然天生就是哄小娘子的料啊！
然后他带着珠珠在公府绕起路来，凭借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力，完美地避开了下人出没的地点。
尉迟珏自出生到现在，前前后后遇到过的暗害三四十起，平均每年四到六起，吃饭有人往饭里下毒，骑马有人往马上扎针，睡觉有人行刺。他能活到现在，既有皇宫防卫森严的功劳，也有自个努力不懈的贡献，良好的水性就是努力中的一部分为了避免“不小心”落水溺毙。
尉迟珏曾经仗着这点子水性，把一个身份不凡但他看不顺眼的小郎君扔进水里，出水进水出水进水，前前后后折腾了两刻多钟，整个人都晕厥过去，他才慢慢悠悠地把那人救出水。偏偏旁人还无从指责，毕竟他救人了。那个小郎君回府以后就得了恐水症，别说池子湖泊了，连见着和小水滩都要躲个十尺远。
想必这次那位小娘子也是差不多的下场。
想到那个模样可爱的小娘子，萧珞满是怜悯地想：谁叫你得罪了坏人呢！
如此想着，他又引着珠珠往另一条偏僻的小道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