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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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矮墙外的秦希圣酸气十足地说道：“还是这么装。”
秦希树斜了她一眼，“都去年的事了，你还惦记着？”
秦希圣咬牙，“都快到手上的狗，就这么被他坑死了，你能甘心？”
秦希树耸耸肩，“我对狗又没兴趣。”
听着这番对话，羊奴和宋怀薇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好奇。
宋怀薇问：“为什么……”
秦希圣和秦希树脸色一块大变，不等她问完，秦希圣就忙不迭地说道：“去年吐蕃来朝贡，贡品里有十条苍猊。二舅原是打算令尉迟珏挑完，就把剩下几只分给我们几个宗室里的小辈。谁知道阿獒把他们全都要过去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秦希圣简直是怨气满满。
羊奴不解，“他要那么多只干什么？”
秦希圣面露嫌恶道：“他想练犬。”
见两个表妹一脸茫然，一旁的秦希树接着解释道：“就是以死斗的方式从十条苍里选出最优秀的一只。四郎令人在郊外挖出一个石坑，然后把那十只苍都扔了进去，然后每日只往坑里扔一小块肉，逼这些苍自相残杀。数日之后，坑中只剩一只活着时，他才令人把这只苍提出来，因着它毛发乌黑，便给它取名为乌猊。此后，他又带着乌猊在林里不断找猛兽，放苍与之相斗，一直等到它快死时，才使人相救，如此再三，便养出了乌猊所有的凶性。”
这般血腥的过程听得几个年幼的小娘子脸色都有些发白。
宴孟英评道：“雍王倒是狠得下心，可惜狠得过了。”
宴仲宁耸耸肩，似是对这评价不以为然。
走狗场上，正享受着众人艳羡目光的尉迟珏看着尉迟千挑细选出的那虎斑色猎犬同样臣服在乌猊面前，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看了尉迟一眼，“这就是你的狗？”
尉迟面露恼色，“这会逞威风有什么用，等会比赛开始再看。”
尉迟珏撇了撇嘴。
跟在他身边的萧珞很有眼色地帮他嘲笑道：“都在乌猊手下输了十几场了，还看什么比赛。”
但论血源，萧珞和尉迟是关系更近的堂兄弟。不过，萧珞却和这个只比他小一个月的堂弟却玩不来，反而更乐意跟在脾气恶劣的尉迟珏身边。
尉迟被这个架火的堂兄气得脸色发青，他深吸一口气，转头对尉迟珏道：“尉迟珏，不若我们来赌一场。”
萧珞状似好奇道：“你有什么东西是四郎没有又想要的，能令他跟你赌？”
尉迟再次咬牙，他出身已是顶顶的富贵，可也要向尉迟珏低头，别说他没有，即便他有，他也不敢说有。
谁知这会尉迟珏却突然开口，“想赌也可以，不过输的人要在这学犬吠十声。”
尉迟目光迟疑地在周围拥挤的人群扫了圈，再对上尉迟珏那种格外令人恼火的挑衅眼神，他冷笑道：“好。”
一条条猎犬在赛道上并列排开，随着裁判一声令下。
十条被主人放开的猎犬飞奔而出。
时下的斗犬多兴细犬，身体细长呈流线，富有弹性，极擅奔跑，在短时间里的速度比之千里马都快。
故而这十条猎犬里九条都是细犬，体型庞大的乌猊显得十分突兀。但令人惊讶的是，乌猊却一点不显笨拙，灵敏迅捷犹胜那些细犬，遥遥领先在前。
然而，那只虎斑色的细犬去紧紧缀在它身旁，半点不落下风。
矮墙外气氛突然热烈起来，细碎的议论飞快蔓延开来。
秦希圣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哈，要是乌猊输了那就好玩了。”
这里绝大多数的观众跟她持有类似的心态。
苍本就是吐蕃万里挑一养出来的好狗，而这只乌猊更是由那等残忍手段中活下来的苍，无论凶性还是体能都远胜寻常良犬。只要有它在，无论是走狗，还是狩猎，其他猎犬都只能争第二。长安权贵家的子弟个赛个的心高气傲，哪怕碍于尉迟珏的身份，不敢不服。可这会见着有人上去踩一踩尉迟珏嚣张的气焰，心底自是乐见此景。
场中，萧珞皱着眉道：“尉迟那小子果然早有准备，四郎你刚刚应得太快了。”
然而他一转头，就见他身边的尉迟珏的目光居然落在矮墙外的人群里，仿佛在寻找什么，半点都没在意场中的辛辛苦苦比赛的乌猊。
“……”萧珞这会觉得自己特像前朝宫中特有的一种存在太监。
皇帝不急太监急嘛！
眼看萧珞忍不住都要动手时，尉迟珏终于找到自己的目标，这才满意地收回眼神，冲萧珞微抬下颌，说道：“你觉得你都能想到的事，孤会想不到？孤既然敢应下来，赢的人就绝不会是尉迟。”
好生霸气的宣言啊！
然而仿佛是要特地打尉迟珏脸一眼，就在这一会，那条虎斑色细犬竟开始超过了乌猊。
见得自己的细犬露出胜势，尉迟面露得意之色，然而当他转头准备去欣赏尉迟珏脸上诸如紧张焦急一类的神色时，却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神色。尉迟与尉迟珏的斗争史能追溯到两人满月那会，漫长的斗争积累下来的经验让他一见这副欠揍的表情，心就不自觉地沉了下去。
只见尉迟珏从腰间拿出一个碧玉做的哨子，放在嘴边一吹。
“哔！”
只见乌猊庞大的身躯自平地一跃，以出乎意料的轻盈跨过了赛道间的与他身高仿佛的木障，正压住了领先他些许的虎斑色细犬，然后低头一口咬住这只细犬的脖颈。
虎斑色细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低吟，便魂入黄泉。
“啊！”
惊变来得猝不及防，矮墙外的人群里有不少胆小的人发出轻呼，待得出口后，这一生轻呼合着别人的已然聚成哗然之声
即将得手的胜利没了不说，连猎犬都折在里面，尉迟怒不可遏道：“你这是舞弊！”
尉迟珏故作惊讶地问萧珞：“有规则规定狗不能跳到其他跑道吗？”
“没有啊！”萧珞笑得贱极了
“唉！”尉迟珏一叹，“看来这个第一，孤亦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尉迟脸色难看极了！
走狗里虽然没有明文规定狗不能蹿道，但摆在那的木障几乎是明晃晃的暗示了这个规定。
然而，当一身血气的乌猊悠哉悠哉地抵达终点时，没有一个人就它犯规的行为表现出反对。
没有谁乐意在这样的小事上得罪雍王殿下。
尉迟攥紧了拳头。
又是这样！
尉迟珏缓步走进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孤知道你给你那只细犬用了药，可孤依旧应下赌约，你知道为什么吗？。”
尉迟冷冷地看着他。
“你费尽心思耍的小手段，于孤也不过是翻手即覆的玩意罢了。”
尉迟珏本就难看至极的神色这会更是雪上加霜。
尉迟珏一脸傲慢道：“不过，你终究是尉迟子弟，当众学犬吠，实在丢尉迟家的脸，这次孤就大发慈悲放过你。”
说罢，越过尉迟就朝乌猊那边走去。
不等他们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
“汪！”“汪！”“汪！”“汪！”……
十声之后，再无动静。
“你最后那句话是故意刺激他的吧！”萧珞陈述道。
“这是自然。尉迟这厮最是高傲，哪里肯受孤的好处。”
“……你还真不觉得这样丢宗室的脸？”
“宗室到了脸又不是孤的脸。”尉迟珏一脸理所当然道。
即使萧珞和尉迟珏玩得很好，但他还是要发自内心地承认：
真让这家伙去当未来大周的天子，要当成一代昏君那是妥妥的。
尉迟珏没费半分劲就从拥挤的人群里走了出去人人见着他背后那只犹带血气的乌猊，都选择了避开三尺，直奔目标而去。
萧珞原还不知他往哪走，待见着几张眼熟的脸，当即止步，顺便还拉住了尉迟珏。
“你干嘛？”尉迟珏十分不耐烦地问道。
“四郎，你能不能别再招惹那位秦小娘子？”萧珞哭丧着脸道：“你陪你坑死尉迟，我阿耶都不见得会多说一句。但要是我再帮你欺负这位秦小娘子，我阿耶能打死我，你信不信？”
安国公萧琛和淮阳郡公秦景弘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的一对狐朋狗友，二人关系之铁，兄弟四情里就差一起嫖过娼。即便差了这项，也不妨碍上次萧琛为着好兄弟的女儿把自己的儿子揍得半个月下不了床。
“……要是不小心弄坏了她哪里，我就必须要娶她了！”萧珞惊恐万分。
原本一脸鄙视地看着萧珞怂样的尉迟珏听到这里，脸上表情忽变，他上上小小打量了萧珞一遍，嫌弃之余又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皱起了眉，问萧珞：“你不想娶她？”
“当然不乐意。”
“为什么？”
“就这会，因着她，我阿耶都能这么揍我。将来我和她成亲，我要想去平康坊喝花酒，岂还有命在？”萧珞语气十分忧伤。
尉迟珏却瞪着他问：“她难道还比不得平康坊那些贱人？”
萧珞一脸深沉道：“一株花再美，难道还能比得过一座花园嘛？”
“……那你留在这里吧！”
“哈？”
尉迟珏一锤定音：“为了你的未来着想，你以后见着秦小娘子至少要避三丈。所以这次就孤自己去。”
萧珞看着尉迟珏的背影傻眼许久，才惊觉不对。
四郎这家伙居然能客客气气地叫人家“秦小娘子”？
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