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最风流

第43章 被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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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被掳

    (31+)

    一位紫衣男子自数丈开外的拐角走出,动作轻缓,姿态优雅,仿佛此时不是身处密道,而是信步于闲庭。随着他走近,一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在夜明珠莹莹的光辉下显出全貌。

    他含笑睨着尉迟珏和羊奴,“草民裴曜,见过雍王殿下。”

    这人容貌太盛、气势太足,羊奴张着嘴愣愣地看着他,一时竟忘了继续哭。

    “这么点辰光能出什么事。”回忆起不久前说的话,若非旁边还有个裴曜虎视眈眈,尉迟珏十分想捶自己两下。

    让你嘴贱!

    裴曜何许人也?大周建国以来第一位三元及第的天才人物,如今安平长公主手下首席谋士是也。

    眼看着裴曜正不急不缓地走过来,尉迟珏咬咬牙,站起身,照着之前那夜明珠按了按,拖着羊奴就要往阶梯上面跑。

    却见方还在三丈开外的裴曜转眼几步就到了尉迟珏背后,一只手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语含笑意。

    “某粗通武艺,殿下还是莫要挣扎了。”

    这只手光滑如玉、修长洁净,可力道放在尉迟珏身上却稳如泰山之重,令他难动分毫。

    尉迟珏暗自咬牙,第一个念头就是倘若有朝一日手握大权后,便要禁了文武双修。习文的就好好习文,学武的就好好学武,没事干搞垮科的家伙通通都要发配边疆!

    心里虽然在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着,但尉迟珏手上动作倒还有章法,他扯下腰间一块玉佩,朝乌猊扔去,喊道:“乌猊,去找玄二。”

    乌猊一张嘴咬住了那块玉佩,它乌黑的眸子看了裴曜和尉迟珏一眼,转身朝阶梯上面跑去,他的速度绝非尉迟珏和羊奴两个小短腿可以比,放开了去跑,裴曜也未必能追上。

    见状,裴曜空着的另一只手从腰间犀带上扣下装饰用的一颗玛瑙,指尖轻弹。

    一颗玛瑙破空袭中乌猊的后背,带着未尽的力道紧紧地嵌入它的血肉里。

    乌猊咬着牙发出一声闷叫,但动作却不曾停滞,后腿一蹬便跃到阶梯之上。

    “倒是一只好狗。”裴曜挑着眉赞了一句,伸手便在尉迟珏身上几处穴位上点了点,一只看着单薄的手轻轻松松地就把分量不轻的尉迟珏扛到了肩上,状似苦恼道:“既然这狗跑了,就只能劳烦殿下随我赶回路了,我可不大乐意同玄部的人打交道。”

    然后他便对上一双水雾朦朦的杏子眼。

    “怎么偏在这个时候买一送一啊!”他抱怨了一句。

    “她对你没有用。”尉迟珏用冷静的声音陈述道,“反而带着她会妨碍你的速度。”

    “不,柳秀成的女儿怎么会没有用呢!”裴曜看着羊奴,笑得诡谲。

    一刻、不、许是半刻之后,玄二出现在这个密道入口,身边跟着背上伤口还在淌血的乌猊。见着已是空空荡荡的入口,他沉下脸看向乌猊,乌猊低头嗅了嗅,便朝前跑了过去,玄二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然而没走出几步,玄二脸色微变,灵敏的耳力捕捉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那是军队行军特有的声音。

    玄二从后颈处捏住了还要继续去追的乌猊,脸色凝重道:“回去。”

    心牵主人的乌猊岂会听从,嘶吼着便挣扎起来。

    玄二一个手刀砍在乌猊的颈部,他看着软倒在地的乌猊,再看看前方曲曲折折的密道,心里闪过一个疑问:

    密道到底是怎么外泄的?

    “你是怎么知道翠微宫密道的?”在裴曜肩上,亲眼见了一批身上穿着神武制甲的队伍相继进入密道,终于被放上马车的尉迟珏问对面的裴曜,“姑母她不可能知道的。”

    翠微宫由先帝主持建造,密道这种要事,先帝绝不可能让安平长公主这个他防备甚严的女儿知道,而官家也是一样的待遇。官家还是上位后暗自派人一寸一寸地搜过翠微宫,才搜出这密道来。

    闻言,裴曜从袖口里抽出一把折扇,展了开来,露出一纸泼墨山水,轻轻摇动,反问道:“殿下凭什么觉得某会回答?某可不是在令尊手下混饭吃的。”

    坐在尉迟珏旁边的羊奴看着折扇上的山水画,有些怔楞。不过裴曜和尉迟珏两人正斗着心眼,注意力都放在了彼此身上,都没留意到这点。

    尉迟珏看着裴曜,语气骄矜依旧,“就凭孤应该唤你一声,表舅。”

    一声“表舅”从他的嘴里吐出,意味深长得厉害。

    裴曜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在尉迟珏身上打量了一番,“都说你像极了三娘,这会一看,也就副相貌像而已。”

    语罢,他竟真地给尉迟珏解答起来,“当年建造密道时,先帝也算得上仁慈,他只是派人将工匠的眼睛以黑布绑住,再密送到地下修建。如此一来工匠不知密道位置,自也就省了一番杀戮。可惜那批工匠里混进去一个特别的人,天生过耳不忘,他凭着这点画出了密道地形图,后来因着种种缘由,这图就到某手上了。”

    “高元平?”尉迟珏很快就想到一个名字。

    裴曜眼中有一丝讶色,随即哂笑道:“尉迟倒是半点不避讳他爹的那些破事?”

    高元平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被先帝横刀夺爱的失意人,薛太后的前夫,同时也是裴曜的亲爹。

    尉迟珏没有解释,官家其实还没不避讳到这个程度,尉迟珏能知道这个名字,不过是因为他探查过这些往事母亲待他冷漠,他总归是想知道为什么的。

    “我原以为表舅是深恨尉迟家,孰知你竟会在安平姑母手下效命。”

    “你说错了,恨尉迟家的人是先父,不是某。不过某也挺讨厌你们这些姓尉迟的人。至于安平”裴曜轻笑一声,“她欠了某许多。这年头总归是欠债的占便宜,为了收债,某也只能暂时听命于她。”

    裴曜摊手,似乎要表达“被逼为娼”的无奈,但脸上的笑意却张扬得厉害。

    尉迟珏默然。

    他自认在口舌一道上,他的水平还算不错,隐喻明喻、反语双关等用得纯熟无比,若非生在尉迟家,自觉将来到御史台混口饭吃没有问题。

    但裴曜的这番话,他居然完全理解不了!

    他还没傻到照着表面意思去理解。

    此后宽敞的车厢自此安静了下来,尉迟珏也就像知道自己到底倒霉在哪处,问明白了也就懒得多问。人都落到别人手上了,还有什么好问的。而裴曜原本就是在勉为其难地给他解答,他不问了,他自然不会开口,只轻摇着折扇,不动声色地盘算着这么个

    就这样马车在马夫的驾驭下,悠悠驶向一座藏在山谷里的隐蔽的别院门口,途中没有遇到半点阻拦,顺利得不可思议。

    虽然有所预料,尉迟珏仍忍不住抿紧了唇。

    翠微宫这会必然是在动乱,不然他阿耶断不会无暇顾及他。

    这处别院门口看着普普通通,进了里面才发现是戒备森严,处处都有身着甲胄的侍卫防守。

    裴曜直接召来两个侍女,说道:“给他们两个换一身衣物,然后送到地牢那里关着。”

    说完,又转身离开了别院。

    “换一身衣物”便是“搜一下身”的委婉说法。

    两位侍女把尉迟珏和羊奴各自带到两扇屏风后面。

    羊奴还好,那个侍女许是觉着她年幼无害,递给她一身衣物,让她自己换就好了。尉迟珏那边,却是实打实的在搜。而搜出来的结果也没冤枉他。

    扳指里绕有铁线、袖子里藏着袖箭、腰带里有迷烟、鞋子底有刀片……

    负责他的侍女看着搜出来的一大堆玩意抽了抽嘴角。

    贵人们身上佩着防身的道具是一件常事,但像这位这样全身都是,也实在少见。

    给尉迟珏脱了原来的衣服后,两位侍女又拿出一套红色男童袍服来给他穿上。

    这套袍服是由上好的云锦织成,色泽光亮,针脚细密,连挑剔的尉迟珏都数不出什么毛病。

    只是,他看着这套合身的衣袍,心中却闪过一丝困惑。

    出来之后看到羊奴身上是一件除了款式稍有不同,但颜色材质大小都与他身上这件一模一样的袍服后,他忍不住陷入沉思,然后一截长得过分袖子在他面前甩了下,他抬头就对上羊奴那张满是委屈的脸。

    同样大小的衣服穿在尉迟珏身上是合身,但穿在羊奴身上便是过大了。

    “……”尉迟珏瞥了那两个侍女一眼,“你们这就没有小一点的衣服嘛?”

    两个侍女眉也没抬一下,其中一个侍女平淡道:“殿下莫要强求了。”

    尉迟珏撇了撇嘴,伸手帮羊奴把袖子卷了起来,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头。

    羊奴垮下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