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三局两胜

三局两胜_分节阅读_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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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季远嬉皮笑脸地说:“小叶,带我逛逛去呗。我看这个寺里很多塑像壁画,挺有历史渊源。我也不太懂,你帮我讲解一下?”

    “不懂?自己上网查。”叶弈棋冷淡道。

    “网上的资料鱼龙混杂,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误人子弟。三哥说你们是专业的,肯定比网上靠谱。”

    叶弈棋还要回什么,叶云墨对他说:“你先陪他去逛逛。”

    叶弈棋从脚手架上爬下来,拍拍身上的灰,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剜了闻三爷一眼,没好气儿地说:“走吧。”

    “唉。”闻季远兴高采烈地把他三哥撇下,颠颠儿跟着叶弈棋走了。

    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叶云墨站在脚手架上俯视,闻三爷坐在轮椅上仰望。

    曾几何时,他们的位置要对调一下。

    只是一个被迫,一个主动。

    闻三爷想,这真是,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把小棋支走,没什么话想和我说?”两人对视许久,叶云墨才问。

    “当然有。但是现在,我只想先这么看着你。”闻三爷感慨说:“两年多了,复健的时候都靠着想你才坚持到今天。如今终于见着你,十双眼睛也看不够。”

    叶云墨没说话。闻三爷咳嗽一声,说:“这里也太冷了。你的肺受得了吗?我在山下镇子里住着,都觉得又潮又冷,你在山上……”

    “挺好的,习惯了。”叶云墨云淡风轻地答:“山上日子虽然清苦了点,可是我们内心平静又自由,无拘无束,我想这种感觉你不会懂。”

    “可能吧。我只知道,你过这样的日子,我很心疼。”闻三爷说:“现在再也没有什么能阻碍你们,何苦这么为难自己?如果你不相信我,你们走,我留在这儿。”

    “你舍得放弃我?”叶云墨有些意外。

    “不舍得又怎样?”闻三爷喟叹:“我现在这个样子,废人一个,权力金钱——甚至连健全的身体都失去了。我已经一无所有,自顾尚且不暇,又拿什么来保护你?”

    他一脸情深:“我有自知之明,曾经过错太多,不敢奢求你的谅解。只要偶尔能让我看看你,一解相思之苦,我就知足了。”

    叶云墨垂下眼,似乎有些不忍,半晌悠然一叹:“你先回去吧。知道你还活着,我……”

    话音未落,意外陡生。脚手架不知哪个地方松动了,晃悠悠地就要倒下来。

    叶云墨和闻三爷几乎是同时惊呼一声。叶云墨跌落的瞬间,闻三爷蹬开轮椅,一个箭步蹿出去接住他。

    叶云墨跌进他怀里,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万幸,脚手架倒伏的方向与他们错开了。

    “没事吧小墨,摔疼哪儿了没有?”闻三爷坐起身,紧紧抱着叶云墨,语气急切。

    叶云墨被他抱着,似乎是摔懵了,隔了好一会儿才惊讶地抬起头看他。

    闻三爷对上他的眼睛,干咳两声,扯着嘴角,勉强笑了一下。

    叶云墨从他身上挣起来,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沉默而尴尬的空气在两人之间流动着。

    闻三爷陪着笑脸:“宝贝儿你听我解释……”

    “伤了脊椎,没有知觉,废人一个,”叶云墨讽道:“我以为闻三爷再怎么无耻,起码还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不成想为了博同情,连装残的手段都使上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谁还没个权益之计。”闻三爷说:“这不是心疼你身体,想让你早点下山。”

    叶云墨冷笑一声:“要是当真把我骗下山,你想怎么样?瞒我一辈子?”

    “哪儿想得了那么远,先骗下去再说……”

    “然后呢?利用你的弱势来逼我心软原谅你是吗?”

    “你没原谅我吗?”闻三爷开始胡搅蛮缠:“你明明说过知道我还活着就放心了,你可不能抵赖啊。”

    “我话说完了吗?”叶云墨难得有些气急败坏:“我是想说,要早知道你还活着,我绝不会原谅你!”

    “这么说你还是原谅我了?”闻三爷喜出望外:“反正你已经原谅我了,就算我现在活着你也不能反悔。除非我再做出什么不值得你原谅的事儿,你才能继续恨我。不然对我岂不是太不公平?”

    “公平?”叶云墨气极反笑:“你没死,瞒了我两年多,活着回来,又残了——这样的欺骗,对我公平吗?”

    “小墨……”闻三爷爬起来去抱他。叶云墨用力挣开,他就又去抱。争执间,裤兜里的东西滑了出来。

    “这是什么?”叶云墨捡起来抖了抖,竟然是一连几个的安全套。

    叶云墨满脸难以置信地把那串套套举起来:“你居然还随身带着这个?你想干什么?”

    闻三爷抢夺不及阴谋败露,索性彻底不要脸皮撕掉伪装,扒他身上动手动脚:“干这个。”

    他这不是想着万一有中彩票的几率能吃得上,才随身携带作案工具以备不时之需,不想机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自己卖惨败露,叶云墨肯定气疯了。谁知道吃了这顿还有没有下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有一顿算一顿吧。

    叶云墨挣扎着被他牢牢固定在怀里。佛门净地不敢声张,涨红了脸小声骂他:“无耻,神经病,这可是寺里!满天神佛……”

    “知道。”闻三爷温柔地把手插他耳朵后面,吻他额头:“我就是要让满天神佛看着,让他们给我做个证。”他的目光紧黏住他的眼睛,又霸道又深情:“满天神佛在上,我爱你。如有不实,万劫不复天打雷劈。”

    二十五 上

    叶云墨简直目瞪口呆。

    为了思淫`欲,连满天神佛都利用上了。什么深情告白——揣着套子深情告白,不就是为了要上他吗?

    他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红着脸憋了半天,叶云墨骂出他人生中第一句脏话:“你他妈的等着遭雷劈吧!”然后狠狠把套子摔他身上,用力挣脱他跑了。

    “小墨!”闻三爷喊了一声,自然是回音渺渺空余恨。

    自作孽不可活。此情此景,谁能信他。

    闻三捡起套子,惆怅地自语:“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嘶…”他忍不住面露痛苦之色,弯下腰,按住腹部。

    他不是不想追出去,只是有心无力。

    撩开外套,白色的衬衫上很快洇出一滩红影,散布血腥的味道。

    刚才奔出去救人,用力过猛,再加叶云墨下死力挣扎,尚未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

    他勉强挪动到轮椅上,喘了几口气,给闻季远打电话。

    闻季远很郁闷。

    他们离开大殿后,叶弈棋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闻季远顶着讲解的名头把人约出来,上赶着问东问西,叶弈棋也只是三言两语地应付他几句,多一个字都不肯赏给他。

    人家是热脸贴冷屁股,他哪儿敢去贴叶弈棋的屁股,他是热屁股贴冷脸。

    绕着明圣寺转了半圈,闻季远借口说有点儿累,休息一会儿吧——其实他只是想找个机会,好好和叶弈棋聊上几句。

    最开始在墓地见到他的时候,他是真的吓了一跳——有个人长得和你认识的人一模一样,奇妙得很。

    更奇妙的是,明明是同样的脸,给人的感觉却大不相同。他见了叶云墨会觉得亲切,见了叶弈棋却总有种胆怯。

    闻季远想,这世上当真有一物降一物之说。叶云墨是静水流深以柔克刚,攻下了他三哥那块硬石头;叶弈棋像玫瑰,花中带刺,扎得他手疼,却总忍不住想碰。

    叶弈棋一脸嫌弃他体力的样子,靠在回廊的柱子上,脚尖儿点地,心不在焉地望着屋顶的斗拱飞檐。

    气温虽然还冷,阳光却很好。人间尚且未到四月芳菲,山寺自然也没有桃花。却有一丛杜鹃,白心粉沿儿,开得正好。

    闻季远坐在长凳上,盯着那丛花儿说:“刚才对不住了,一时失言,别介意啊。”

    叶弈棋想起来他说的大乔小乔的典故,冷笑一声:“言由心生,你心里分明就是那么想的,还说什么一时失言。”

    闻季远无可辩驳,理屈词穷。

    叶弈棋反而主动挑起话头:“问你个事儿。”

    “啊?你说。”

    “我们父母下葬的事儿,真是他两年前嘱咐你的?”叶弈棋目光泠泠地看着他。

    “……啊?”闻季远呆住。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没死?”叶弈棋分析:“那时候他正在逃命,九死一生命悬一线,在那种紧急的情况下,不该首先想到的是哥哥和我的安危吗?怎么会莫名提到给我们父母安葬?”

    “啊,这个,因为三哥他,爱,爱屋及乌……”闻季远结结巴巴。

    “你们知道我们下山去了B城,祭日又快到了,十有八九会去扫墓——所以他才安排你来演一场墓地巧遇,借你的口说出那番话,来博得我们的感动和谅解,是不是?”

    “啊,这个,天地良心,我,我……”闻季远直觉他应该信誓旦旦地否认,可现实的状况只能冷汗涟涟的默认。

    没办法,叶弈棋的干扰太强了,他的脑电波已无法正常发射和接收,一片混乱。

    这一点上,他们兄弟二人用的方法虽不同,一个怀柔,一个强硬,起的效果却有异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