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为国饮,好茶者众,懂茶者寡。
施奕要泡茶,陆轩自然不敢怠慢。又是劈柴烧水,又是整理桌具。而施奕本人却不见了踪迹。
不多时,二人一齐进来。原来这二人不仅准备东西,还换了身衣服。品茶也需穿着正式。陆轩穿着朴实整洁的青长衫,而施奕的装束倒像个大家闺秀。或许她真是一个大家闺秀,只是不知道被陆轩用什么方法骗到手了。不过,这二人站到一起倒是无比的般配。
李慕白摸着鼻子,笑道:“弟妹原来也是闭月羞花之容。”他又叹了口气,道:“哎,只可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施奕一听,用衣袖捂着嘴,嫣然笑道:“你听听看,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了,连你朋友都这么说。”
陆轩白了一眼李慕白,道:“你还真是我的好兄弟。我谢谢你一辈子。”
李慕白笑道:“不客气,不客气。帮助兄弟我是义不容辞的。”
茶具已经摆好,施奕开始泡茶了。
她坐在上座,李慕白坐她对面,陆轩她左侧。
深秋干燥,适宜喝绿茶,这点施奕自然清楚。茶是上等的西湖龙井,装茶的也是上等的紫砂壶。施奕的手指纤细而又嫩白。她把几许茶叶撵入壶中,这景象总有股说不出的韵味。看美人泡茶原来比美人酌酒还愉快。
茶在壶上煮着,算是结束了第一阶段。施奕轻轻拍了一下手,把观茶入神的李慕白拍醒了。
“妙!妙!妙!”李慕白连用了三个妙字。
施奕问道:“你也懂茶道?”
李慕白道:“略懂,略懂。弟妹这茶应该是珍品的‘明前茶’。”
在清明前采制的叫“明前茶”,谷雨前采制的叫“雨前茶”。
陆轩拍手道:“聪明,聪明。这茶是我与施奕今年清明前特意去西湖采摘的茶叶。”
李慕白摇头道:“这可不好了。如此好茶让应让少女用朱唇采下。却不想糟蹋在你手里了。”
却不想李慕白的言语引的施奕脸上一阵绯红。原来此茶还真是施奕唇下采摘的。
李慕白摸了摸鼻子,笑道:“那我得多喝几杯。”
陆轩却不在意,得意道:“这是自然。不过还是留点肚子尝尝我这珍藏的竹叶青,这酒可不是平常人喝的到的。”
李慕白笑了笑,又疑惑道:“可如今是十月深秋,却不知弟妹用什么方法保存这茶?如今依旧色泽艳绿,香气动人。”
施奕道:“只是我的秘方,自然不能告诉你。”
茶已经沸腾一次了,施奕用茶勺添起茶叶,茶叶已被泡开,色泽越发嫩绿。她又把茶叶合水放入茶擂中用磨盘碾碎。这磨盘也是上好的白玉制成。
茶又入壶煮第二次。
施奕抿着嘴,笑道:“还未请教公子姓名,失礼了。”
陆轩解释道:“我家娘子有个习惯,若不懂得茶道的人,就不会问他名讳。”他又笑道:“若他问了你,那你就可以陪我喝酒了。”
李慕白摸着鼻子,笑道:“原来如此。”接着离开座位,行了个俯身礼,发着文绉绉的强调道:“姑娘。小生李慕白这番有礼了。还望姑娘多多指教。”
施奕扑哧一笑,道:“你少在这卖弄。你若是什么好人,你怎么会交上我家相公这样的朋友?”
陆轩也忍不住笑了。
李慕白问道:“弟妹,我看你使得是峨眉刺。咋就和...”
施奕打断道:“峨眉也有俗家弟子,我怎不能成亲呢?”
李慕白又笑道:“一个喜欢喝酒,一个喜欢品茶。有趣,有趣。缘分真是奇妙。”缘分是世上最奇妙的,总能把两个没有关联的人指引到一起。可这终究是缘,又有多少人无份呢?
陆轩无奈道:“哎,造化弄人啊!”
施奕揪了他一下耳朵,似乎觉得有客在此,又放下了,开始沏茶。
李慕白笑道:“看来今晚你得睡地下了。”
沏茶前要三沏三清,也就是用茶润洗茶杯。
一壶茶水只冲了三杯茶,只不是浪费,而是规矩。
三人端起茶杯,一齐做了个敬茶礼,便一同饮用了。三个人做着一样的动作:喜闻幽香,观赏汤色,品味鲜爽,再赏余韵,三品得趣,收杯谢客。
这不是喝茶,而是品茶,这就是品茶的规矩。
李慕白赞美道:“汲新泉,烹活火,试将来,放下兔毫瓯子,滋味舌头回。唤醒青州从事,战退睡魔百万,梦不到阳台。两腋清风起,我欲上蓬莱。好茶,真是好茶。”
施奕很是高兴,欢喜道:“李公子亦是懂茶爱茶之人。比这脑子里只知道酒的人好多了。若是早些遇到李公子,又怎会嫁给这个酒鬼?”
陆轩却不怒反笑,他若真吃醋可就中计了,他笑道:“如此最好。”
女人的脸色就像六月的雨,永远是变化无常。
施奕像是受了委屈一样,揪着陆轩的耳朵,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还不是想摆脱了我,去找前街里酒馆的小翠。”
陆轩哭丧道:“娘子啊!我对你的良心天地可鉴啊!”
女人的变化真的很快,施奕像是得逞了,满脸欢笑,道:“我不打扰你们喝酒了,但你若是喝的太多,可别怪我不客气。”说完后也不拖拉,整理完茶具就去隔壁房了。
李慕白笑道:“你们夫妻还真让人羡慕。”
陆轩给李慕白酌了杯酒,道:“别傻笑了,有什么烦心的事就说出来。”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李慕白很庆幸,庆幸他交到陆轩这样的朋友。真正的朋友就是这样,永远会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手相助。永远愿意替自己分担一丝烦恼。
李慕白不说话,酒却喝的很快,陆轩也喝的不慢。
陆轩道:“这好酒在花好月圆的时候喝的,可不是让你消愁的。”
李慕白笑道:“那你知道附近有什么酒家吗?”
陆轩果真带李慕白来到了一家酒馆。酒馆里有个年轻的姑娘,穿着简朴的衣服,素装淡雅,有着这个城镇弄弄的乡情味。她就是小翠。
小翠看见陆轩来了,放下了手头上的活,整理着额头的刘海,把衣角的褶皱抚平,低着头,羞红着脸,轻声问道:“陆公子,你,你需要点什么?”
陆轩也是轻声道:“两斤老白干,半斤卤牛肉,二两花生。”
菜很快就上来了,但酒的份量却绝不止两斤,牛肉的份量也绝不止半斤。
有的客官笑道:“小翠啊,我咋没看到你给我加点份量呢?”
小翠的头低的更下了,声音更轻了,连耳根子都红了。她辩解道:“我,我,我是因为陆公子是常客,所以...”话还未说完,她早已躲入了后院。
李慕白道:“做我们这一行的,什么都可以偷,唯独女人的心不可以偷。东西偷了可以还,心碎了怎么还啊?”
陆轩也喝了一杯,似乎什么都在酒里,随着酒流逝了一样。他又道:“我当她是妹妹,可你却将心给了别人。”
李慕白的身子颤了一下,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一个人若有心事,那么他就很容易醉。
李慕白道:“你说男人是不是有点贱?”
陆轩笑道:“何止是贱?”陆轩在笑谁?李慕白?男人?还是他自己?</p>